第059章 白驹过隙
午后艳阳天。
通往楚家田庄的道路上，马车疾奔，车里楚浮白被颠簸的死的心都有了。
陆幽篁看他的脸色，忍不住暗暗觉得好笑。
难怪这位驸马在城里的时候也不让马车跑快，原来是受不了啊。
“你别笑话我，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去田庄，那家伙给我颠的，说起来都是泪啊！这几天我练武很勤奋，身体比那时候好多了。”
陆幽篁笑问道：“你打算做武人吗？”
“我现在可后悔了，一点都不想练，可是我越不想练，那位长公主殿下就越逼我练，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强身健体也是好的。”陆幽篁应付的说道。
“其实我不是觉得辛苦才不想练，我是觉得辛苦还没有回报。我要是年轻五六岁，练武还有前途，也就练了。就现在这个年龄你们都说没希望，那我练得累死累活图什么呀？你说我是真的没有希望成为高手吗？”
“你已经快二十岁了，在你这个年龄能够成为真正高手的，我还从没有听说过呢。不过也好，做武人其实没什么好的，还不如百姓来的自在。”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楚浮白哼唱道。
陆幽篁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若寻常百姓被害，自有官府缉拿真凶，将恶人绳之於法。然武人遇害，官府是不过问的。”
还有这样的说法？
听陆幽篁解释他才明白，大罗天朝对百姓和武人完全是两种管理方式。
百姓自不必说，他们都活在君权和王法之下。
武人则又是一种情况：大罗律法不约束武人，武人与武人的恩怨由武人自行解决，即使门派与门派开战，死伤遍野，朝廷也不会过问。
除非他们惊扰到了百姓——大罗天朝不许武人惊扰百姓。
惊扰都不可以，更不用说伤害了，若武人伤害百姓，后果将极其严重。
轻则被朝廷专职管理武人的经武衙门追捕，重则连累师门。
“从政策和法律上将武人和普通百姓分开，倒是不错的做法。”
楚浮白很认可这种做法。
陆幽篁道：“有了内息便是武人，你也该去经武衙门报备一下。”
楚浮白更加好奇：“武人还要报备？不报备不行吗？”
“你是驸马，应该没事。我们就不同了，若不报备，便会被经武衙门悬赏追捕。若是死于江湖，也会被视为平民被杀，师门宗派都不得复仇。”
“那我还是去报备一下吧，怎么报备？”
陆幽篁跳出一块好似绿玉的方形小牌，牌子上刻着经武衙门的印章。
“去经武衙门登记，他们会发你青龙印，有叫武人令，有了这个东西便可以使用武功了。”
楚浮白细细端详，笑道：“这东西很好伪造啊。”
“不好伪造。它看似绿玉，实为竹片，是为青龙竹所造，而青龙竹只有皇家园林里才有。”
楚浮白苦笑道：“你说我啊，除了长公主送我的这点内息啥也不会，就我这德行说是武人不丢脸吗？去报备，经武衙门还不得笑死？”
陆幽篁稍作思索，笑道：“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教你点轻功。”
有轻功可学，楚浮白怎么可能嫌弃？他是求之不得。
当时满血复活，叫停马车。
陆幽篁看四下无人，让马车先走，然后才指点楚浮白。
“以你现在的境界，只能练习轻功中的步法。步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走出特定方位和距离的脚步，辅以内息运行，就成了。”
她慢慢的走了几步，让楚浮白跟着学，然后又指点了一下行气的法门。
楚浮白毕竟不是专业的武人。专业的人有扎实的基础，更容易记忆和理解相关的知识点，楚浮白没有这个优势，只能麻烦陆幽篁一遍遍演练讲解。
陆幽篁耐心讲解多遍，直到楚浮白记住，她才做了演示。
只见她快速踏出两步，一步竟跨出四五米远，转瞬间，已在十几米外。
楚浮白拍手喝彩，陆幽篁让他试试。
楚浮白想着她的教导，学着陆幽篁，迈出两步，就是两步，有一米多呢。
“行气，别忘了行气。”陆幽篁大声喊道。
“你在那等我，我再试试。”
浮白修炼了几个月的天水一色，在控制呼吸和步伐的频率上很有心得。
他行气，左脚起，两尺半，落，右脚迅速跨出，如此尝试多次，终于在第五次的时候成了，一步竟跨出了两三米远。
楚浮白乐得就像刚学会爬云的猴子。
他不断迈步，不断前行，脚步越来越顺，速度也越来越快，一步也可跨出三四米远了。
他们很快就超过了马车，跑出了两三里，楚浮白那点内息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停下来大口喘气，道：“真爽！幽篁，这步法叫什么？”
“这是出自仙道秘典《知北游》的白驹过隙。”
楚浮白愕然道：“《知北游》？那不是《南华经》里的文章吗？”
陆幽篁点头吟诵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注然勃然，莫不出焉；油然寥然，莫不入焉。”
楚浮白道：“白驹过隙，通常用于形容光阴易逝。后面那两句是说自然而然的应变而生，自然而然的应变而死，这和轻功……难道？自然而然？”
陆幽篁竖起了拇指道：“浮白果然很有悟性。”
“我有个屁的悟性。庄子思想都被研究烂了。庄子的道，是与天地相通的道，以自然为本，不以物累而逍遥天下——不以物累，逍遥天下？”
楚浮白似乎抓到了一点什么。
他闭目沉思，当马车追上来时，他忽然动了，这一动，轻如鸿毛，疾如魅影，竟一闪而跑出七八米远。
陆幽篁都惊呆了，楚浮白移动距离不远，但从身法来看，显然已经掌握了“白驹过隙”的精髓。
这等悟性，只可惜到了这样的年龄，若再年轻几岁，前途不可限量啊！
“浮白在武学方面的天赋，幽篁望尘莫及。”陆幽篁抱拳祝贺道，“恭喜浮白，掌握白驹过隙。”
“客气客气，还得说是老师教得好。幽篁，我什么时候能飞起来？”
陆幽篁笑道：“飞檐走壁，起码要到四重天境，你现在勉强算是一重天境，还远着呢。”
楚浮白抱拳道：“啥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师父了。我明儿把酒楼后院改一下，弄个专门练武的地方，你以后教我武功好不好？”
陆幽篁急忙道：“万万不可！我可不敢教你武功。”
楚浮白恍然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你们武人不能随便教人武功的是吧？那叫什么门户之见？要不，我弄点秘笈你指点我？”
陆幽篁正色道：“天朝律法，京城禁武。武人在京城不得携带兵器，不得动武，亦不能传授武学。你若想练功，要去经武衙门规定的地方，不然若是被发现，也会是很大的麻烦。”
“原来如此。我说呢，在京城生活那么久，也没见几个武人，敢情你们都藏着掖着呢。”
陆幽篁点头道：“是啊，又不人人都是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