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巷葱花面

    小刀永远不会忘记，十三年前那冰天雪地，深壑险谷中亲历的死亡之行。

    面对尖牙利齿、血盆大口、凶残至极的红眼雪狼的死亡狼吻，自己深入骨髓地感到死神将自己的生命带走的感受。

    经历过一场死亡之旅的人，对临近的危险是极其敏感的。

    但是，眼前这如此美好、温暖、平静的巷子，为什么会让自己产生十三年前的感觉呢？

    小刀曾是一个经历过死亡考验的猎手，现在是一名身经百战的捕快。

    所以当危险逼近的时候，身体会出于本能产生这种反应。

    但是危险在哪里呢？没有一点迹象。

    小刀一个趔趄，脚步缓了缓，似乎脚被崴了一下，然后他面容痛苦地慢慢蹲了下去。

    在蹲下去之际，小刀飞快看清了巷子里的一切：

    自己正在通往村西的“桃花酒楼”的巷子中间，离那对卖面的夫妇约莫一丈。

    前巷，一个挑着担子的人，头上戴着一顶竹笠，帽沿压得很低，刚好遮住眼鼻，他正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后巷，一个瞎子正拄着一根很长的粗木棍，“笃笃笃”地向前摸索着走来，声音在巷子里回荡着。

    现在已近黄昏，天边的彩霞很凄美，残阳如红线，镶嵌在天边。

    落日余晖洒在巷子里，给青石板镀上一道诡异的光彩。

    归巢的鸟儿，袅袅的炊烟，慢慢晚归的人，小刀对眼前的一切有些沉迷。

    雪坝村美好、温馨、和谐的环境，与同村伙伴嬉戏的场景，母亲慈爱的目光、温柔的抚慰、喷香的饭菜，张老爹不厌其烦的教导……似乎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回家？多久没回过家了，老母亲咋样了，张老爹又在哪儿呢？

    小刀揉了揉脚踝，慢慢直起身子，然后朝面摊走了过去。

    约莫五步远时，小刀停了下来，然后急急地说道：“老板，来一碗葱花面！”

    “好的，就来！客官请坐。”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在巷子里传荡开来。

    但这声音却像鼓槌，而小刀的胸口俨然是那面鼓，声音回荡时，小刀感觉前胸这面鼓像被重重捶了一下。

    中年男子抓面、丢面、捞面几个动作颇为熟练，女人调味时显得有些仓促、随意。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面条就做好。

    这碗滚烫的面条端在中年男子手上，稳稳地。

    他一步一步朝小刀所坐的小木桌走来。

    “客官，葱花面来喽！”

    身着蓝色碎花衣裙，头上盖着一块花方巾的女子，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她突然转了一下头，笑着对中年男子道：“当家的，葱花面怎能少了葱花呢？”

    莺啼一般的声音很好听，但与年龄似乎不大相符。

    女子边说边伸手，撮了一撮葱花，疾步跟了过来。

    眨眼间，近了——

    电光火石之间，左面女子手中绿的、白的“葱花”突然如狂风暴雨，漫天而下。

    右面男子紧跟一碗连汤带面、麻辣热腾的“面”劈头盖脸而来。

    小刀座位的前面是木桌，这一左一右的突袭骤至，看来是无路可退。

    突袭者原本已经盘算好了方位，这一袭击看上去十拿九稳了。

    小刀无疑已经是一个死人，而且肯定是一个死相异常难看的死人了。

    这对夫妇中的女子似乎已经发出半声叹息了。

    因为被“漫天花雨”笼罩过的人，都已经死了，没有例外。

    然而女子将那半声叹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听到的是一声惊呼。

    因为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死人的小刀，身子往后一倾，右脚已将面前的木桌踢飞起，左手抄起刚才还坐得好好的条凳，身子已经往后面急速漂移。

    “笃笃笃……”葱花雨击穿木桌钉入青石板中，木桌顿时化作木屑散架，面汤和面条也随即在小刀刚才坐的地方开出一团蓝色的花。

    坚硬的青石板也被瞬间腐蚀了一个洞……

    哪有这么厉害的葱花和汤面呢？“葱花”自然不是葱花，“汤面”也肯定不是汤面。

    葱花是铁蒺藜、星形镖、梅花针的组合，从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速度，堪比细雨的密度，其一击必中的概率可想而知。

    汤面是由五毒断魂砂调制而成的，青石板都被其腐蚀，其恶毒程度细思极恐。

    这可是蜀中唐门的独门暗器，唐家使用暗器的最高超手法称“满天花雨”。

    幸好眼前此人的手法没用尽，或者是没达到顶峰。

    练至登峰造极时，一双手可同时打出六十四个部位，防不胜防。

    唐门人善于设计、发明和使用各种暗器与毒药，威力惊人。

    据说唐门暗器共七种，江湖上常可见到的是毒针、毒蒺藜和断魂砂，其上均淬有剧毒，非唐家的独门解药而不能解。

    “漫天花雨，五毒断魂砂！”虽然小刀毫发未伤地用身形飘开了，但是当亲眼目睹这传说中的暗器毒药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尽管这也是九死一生的一次遭遇，但与死神擦肩，不是每一次都会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