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256)罄竹难书
梁禾放下弓箭,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小丫头。
见她没有受伤,精神头也不错没有被吓到,这才看向自己的暗卫们。
梁一因为方才被围攻稍微有些狼狈,胳膊上有一道伤口,鲜血从袖管往下滴,连地面都染成了赤红。
瞧见那伤口,梁禾微微挑眉,道“无碍吧?赶紧去包扎上,待回去找二丫看看!”
梁一这时候才觉得疼,不过他身体的恢复能力极好,伤口也不算太深,虽然方才血流的有些恐怖,但这会儿已经止住了“多谢殿下关心,属下无碍。”
“哗啦啦!”桌案上的果盘掉了一地。
倏忽,梁禾察觉到危险,扑向小丫头,二人一起滚在了果子上面。
叶菓隔得后背生疼。
连新穿的浮光锦,被染上了樱桃红色的果汁。
果汁是很难洗干净的,她有些不舍,还是今日第一次穿的呢!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在离着她们头顶的不远处,落下了数支短箭,箭头泛着幽兰的寒光,明显是淬了毒的凶器。
叶菓:“……”原来她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
梁禾薄唇轻启,道“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是一个混在死尸中的官员,方才一乱还没顾上检查尸首。
叶菓帮不了他们的忙,将没有被弄脏的吃食都收拾起来,准备留着下顿再吃。
而那些滚在地上的也没有浪费,用水冲冲,回锅炒炒继续吃。
别说这些沾了泥土脏了的,就是腐烂的事物灾民都吃不上,她又有什么资格浪费呢?
之前,她在路上看见一颗被拔了皮的大树,若不是二丫说,这是杨树,她都看不出来。
那树叶树皮早让人剥着吃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杵在这里越发凄凉。
曾经的湖广“亩岁三石”。
更有“湖广熟,天下足”的美誉,这绝对是名不虚传,可当她见到的湖广却是饿殍一片。
这一幕,她午夜梦回时常见到,心情也随之沉重。
百姓都是被这些行强盗之事的贪官,生生逼得饿死。
大眀国土幅员辽阔,物产丰富。
可天灾也多,每年总有那么一小块国土要遭灾,不是旱灾就是水灾,甚至是雪灾、风灾、地龙翻身,诸如此类。
于是,年年都会有新的流民,出来讨生活。
其实大部分的流民要求不高,他们不敢指望天子脚下的老爷们还能分一小块寸土寸金的土地给他们耕种,他们只是想找个好主家做佃农。
更或是直接卖身给那些大户人家做奴仆。
虽然辛苦点,没有做自由民舒坦,但起码能吃得饱饭,不用饿得卖孩子换粮食。
可这些流民们在方仁杰的严防死守下,根本跑出这一带,这才出现易子而食的场面。
根据这些日子的调查,方仁杰到了任上那是半点好事没干,处处为自己牟利,将百姓当做牛马一般剥削奴役。
更要命的是方仁杰发现了新的矿山矿井,在他只手遮天的地方,这厮居然还干起了牙人的勾当,利用手里的权力逼迫流民为奴。
他们到矿山矿井做苦力,无数体格健壮男子就稀里糊涂成了矿奴。
有些身体差些男人做不了矿奴,但做农活还是老把式,这些人就又成了农奴,还不是佃户那种。
佃农每年只需要上交租子,剩下的都是自家的,可农奴无论种出多少都是主子的,而主子赏你一口猪食都舍不得。
这些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些女子,方仁杰是花楼的常客,同那些老鸨们可太熟悉了。
便将那些还不算太老、模样过得过去的女人,强按下卖身契的手印拉走。
那些五官端正些的小姑娘,更是难逃厄运,调教好后当做礼物送给达官贵人。
贵人们玩腻了,再转手卖给青楼,简直是无成本的买卖。
方仁杰则用了这些女子,为方家疏通,他的权利也更大了。
他的上峰和属下们,也随之吃到了甜头,就这样沆瀣一气。
一来二去方仁杰在湖广一带彻底的只手遮天,人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他们自上而下的瞒着燕京,几乎都没怎么留下痕迹。
方仁杰的妾侍足足有数百多人,每月只脂粉钱就要数万两,说他不贪都没人信。
前些日子,在二丫的帮助下,梁禾的人劫到一辆矿奴车。
这是二丫采药是偶然发现的,每月的月初和月底,都会有装满人的牛车经过。
她看出了问题,就将实情同叶菓说了。
当即,叶菓就察觉不对,让梁禾安排人过去潜伏拦截。
果不其然,发现了大事。
他们跟着牛车,到了矿山,发现了那些运送来矿奴,很多被人打个半死,丢在山谷杀鸡儆猴,这样那些矿奴就不敢再闹事了。
梁禾歹人捣毁了驻点,将方仁杰这条蛀虫挖了出来。
虎头还要气势汹汹冲回燕京,准备跟方阁老讨个说法。
彼时,他们]还不知害了百姓的幕后黑手,其实就是方阁老,在幕后操纵。
虎头只想着告一告那些负责给矿山运输矿奴的势力,也就是方仁杰。
结果,他们越往下查就越揪心。
干脆来个一网打尽,留几个活口秘密关进了大牢,严刑审问,坐实了口供。
方仁杰和方家做的事,简直是骇人听闻。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些苦主都出面陈情,她才确信了。
尤其她们找到的那些被卖去青楼的那些小姑娘,有的才六七岁。了找人回来的人,连半数都不到。
那剩下的三成的几层人可想而知,怕是遭遇不测了……少女的嗓音打破满室的沉寂,叶菓转过头来,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判官:“大人,他这算认罪伏法吗?”
“人犯供认不讳,签字画押。”梁一找回自己的神志,让手下写好认罪证词,程子琅按压,在白纸上留下一个猩红色的指印。
叶菓蹲下低声耳语,别人听不见。她带来的证人都没派上用场,“听说午门的石板全是雪白色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靠近说:“人被斩掉头颅后,腔子里的血能喷出两丈多高,正正好撒在石板上,红白相间,头颅咕噜噜的滚下去,一直滚到角落里,那天我一定会去看,然后好好的画下来。”
“那才是,最美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