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勾指

    南寻斗胆却又恰似不经意地说出那句话后，舞台下的灯光一闪，突然让她如醒酒般愣了一下。

    她默念着自己刚才那句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南寻转头去找柳暗和莫莉时，却发现她俩不知何时早已知趣地跑开了，台上的这批同学们也几乎散尽，身旁的易念却仍清然而立。

    “易……”南寻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又止住了。她一直多么渴望再和易念交流，但这小半年过去，竟然好似习惯了这样的沉默。

    她明白刚才用麦克风说出的话语已经是最好的表达。今天是百日誓师，离高考只有一百天，成百里者半九十。现实不允许她再进一步心动。

    南寻便转身悄悄地向台下走去，易念忽然叫道：“南寻！”

    她回转头来，手心中却突然一凉，是易念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小手。

    南寻见易念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拉住她的手，颇有些慌张，但同时也注意到易念正背对台下，挡住了观众席的视线。

    南寻只觉得胸前有些不自在，正是她的心跳在加速，但阔别已久。她强忍住激动的情绪，把易念的手轻轻地往外推，却见易念的手好似自动松开，并慢慢滑下去，只剩下他的小拇指勾着自己的小拇指。

    易念对她笑了笑，小拇指和她轻轻一勾，随即放开了手。

    南寻明白了他的意思，俨然感受到这轻轻的勾指重若泰山。她深望了易念一眼，转身走下台去。

    易念看着南寻的背影逐渐融入熙熙攘攘的观众席，所有师生似乎都在为梦想的表达而骚动。却好像只有一个人，干瘦的身影宛若凝固，怔怔地与南寻擦肩而过。

    他有些疑惑地定睛望去，见那人正是自己的同桌，班长常凡萍。

    只见常凡萍正站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前，夹杂在流动的人群中，双手交叉在身前，捏着一个小本子，正闭眼默念着什么。

    “她这应该是想上来，但又犹豫了。她站在那儿不上来干嘛呢？”易念有些奇怪，“难道是在背知识点？”

    不知怎地，易念脑海中突然泛起之前在班里，周围几个人一起讨论想考的学校，常凡萍却一直卖关子。易念说想去星岛大学，却听见她小声随了一句“我也想去”。

    当时他正做着题，只是偶然抬头回答了一下，就没太集中注意力在讨论上，但常凡萍的这句话，却是真真切切的。只不过她说得太小声了，周围同学似乎都没听见，自己也倒忘了。这时看到她，脑海中突然一震，想起这件不经意的小事来。

    易念想到这里，余光突然一闪，见几个男生快步向舞台走去，撞到了常凡萍。常凡萍忙扶住身旁的桌子，手中的小本子却落到了地上，她忙弯身拾起，格外怜爱地用手拭着上面的灰尘，眉头微蹙，似有欲哭之意。

    “一个本子而已，她怎么这么难过？”易念心想。他边往台下走，顺便细细看去，见她手中那个本子封面画着一条黑色耳机，分外眼熟，原来是自己圣诞节送她的礼物。

    中国的学生们，在小学时多赠节日贺卡，初中时便淡一些，到了高中，毕竟是一起奋斗的同窗，可能不会牵扯到太远，但前桌后座、左邻右舍这么一小圈内的同学，以及要好的朋友，逢年过节的，总会互相送一些小礼物以表心意的。

    易念心下有些惭愧，那天时间有些紧，到商店随手买了一本送给同桌，甚至都没有去选女生的款式，没想到她却这么爱惜。

    他偶然抬眼，见常凡萍也抬起头，看着自己，眼神中却似乎荡漾着一些惶恐与紧张。常凡萍见状，马上低下头去。

    易念暗暗盘算了一下之前的种种，有些事情突然便想通了。

    他想起那场课本剧，常凡萍的座位离南寻他们很远，为什么要来加入他们？

    他想起那次莫名其妙的换座和换座后常凡萍有些不自在的神态。

    他想起常凡萍平常在他面前若有若无的慌乱，他想起偶然遥望南寻时似乎总会略过的常凡萍的眼神……

    这些他当时都没注意，但现在想想，却突然在脑海中变得鲜明起来，一时也想通了很多。

    当然，这也都是立足于他的思索。真正是怎么样的，他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