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年轻才俊个屁
贡院大门开启，举子们鱼贯而入。
时隔数日后再入贡院，众人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了。
数日前众人意气风发，现在却是人生的悲欢各不相同。
金榜题名者的欢喜自不用多说，但十分之一的录取率，足以说明绝大多数人是科场失意者。
再入贡院，那些落榜举子，其心中自是沮丧无比。
好在这些落榜者刚刚被林小寒灌了一通心灵鸡汤，倒是让不少人又重燃了继续科举的希望。
柳永也夹杂在举子人群中，朝贡院内行去。
他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之前听到他的名字时，柳永的心跳都差点停止了。
回想大中祥符二年，他首次参加春闱，自信“定然魁甲登高第”，结果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之后数年屡试不中，让柳永这位大才子也对人生产生了怀疑，同时愈发放纵自己，纵情于烟花柳巷之中。
今科春闱，柳永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知道自己考中的几率不大。
谁让他当初嘴欠，惹恼了先帝，还写了首《鹤冲天·黄金榜上》表达对科举的不满。
这般情况下，若是考官会录取他，那才怪了。
但柳永却没想到，他的大名竟然出现在进士榜上，还是二甲十二名的好成绩，这自然让柳永激动的差点当众哭出声来。
待他逐渐从中举的激动心情中平复过来，脑海之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在赵香香的小院之中，与林小寒见面的场景。
想到林小寒曾对那位神秘的赵公子说希望对他照拂一二，柳永便猜到了他为何今科能够考中了。
若所料不错，必然是那位赵公子从中出力了。
但柳永最感谢的却还是林小寒。
他这些时日，反复琢磨林小寒当初在赵香香小院中所做的三首诗词，越琢磨越是佩服。
而前些时日，待他从友人口中听闻过林小寒在桑家瓦子中，对一众举子说出的那横渠四句后，更是将林小寒视为了偶像与人生导师。
一想到稍后能够亲耳听闻林小寒在贡院讲学，素来高傲的柳永也是激动不已，进入贡院后便抢到了前排席垫坐了下来，静候林小寒的到来。
贡院外的酒楼上，林小寒见举子们大多已经进入贡院，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大多散去，他便也准备去往贡院了。
但还不等他起身，就见从街角驶来了一辆辆马车、驴车，还有不少人骑马骑驴，在仆役婢女的簇拥下，朝贡院而来。
什么情况？
林小寒不明所以。
待他见到已经“身体不适”多日的朱祭酒，被婢女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与四周人群谈笑风生，随后与众人步入贡院，林小寒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若是他没猜错，这群人恐怕大多皆是朝中官员，或者士林大儒吧？
这群人是来贡院听他讲学？
林小寒不禁汗颜。
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就因为剽窃了四首千古名词，外加张载的横渠四句，就能吸引来这些大佬听他讲学？
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其实自打横渠四句问世，不仅儒生士子将其奉为圣人之言，即便是朝中官员与士林大儒们，又何尝不感到震惊。
这些人虽然不会如同儒生那般对林小寒顶礼膜拜，却也对他赞赏有加，得知林小寒今日要在贡院讲学，包括朱祭酒在内，这些大佬们都安耐不住心中好奇，不约而同的跑来贡院听讲了。
贡院内，晏殊见诸多朝中同僚与大儒都来了，连忙将众人请入贡院内落座。
这些大佬自然不便与诸生挤在广场上露天听讲，于是晏殊便干脆安排衙役将广场四周的官廨都打开，将这些朝中官员与大儒们请了进去，又吩咐衙役送来茶水点心，好一阵忙活。
虽然林小寒还未露面，但这群大佬们倒也并不心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着，谈论今科春闱，聊些朝中时事，倒是颇有些开茶话会的味道。
晏殊安排好众人，这才走到朱祭酒身旁，小声询问道：“朱公，你家小娘子可是许配给林公的长子？”
朱祭酒捻须笑道：“不错，正是如此，今岁十月，他们便将完婚，届时晏公可要来喝杯喜酒啊。”
“呵呵，那倒是要恭喜朱公，替女儿觅了一位好郎君。林家大郎今科春闱考中了明经科一甲第三名！可谓是年轻俊才，朱公这可是双喜临门了。”
朱祭酒心中腹诽，年轻俊才个屁！
答案都送到林大暑的手里了，若是那个混账东西这样都考不中，他就是拉下这张老脸不要了，也得找林正业退婚。
其实依照老头的性子，帮自己女婿舞弊，他是绝对不肯干的。
否则林大暑也不至于那么多年都考不中进士。
在治学方面，朱祭酒素来严格。
舞弊这种事情，更是深恶痛绝。
那晚他被召到御书房，在看到今科春闱考卷，琢磨明白小皇帝的心思后，老头下意识便想拒绝。
老头最多只期望殿试时，小皇帝能对林大暑照顾一二。
却没想到赵祯干得那么绝，竟然连今科的科举试卷都给弄了出来。
这可是赤裸裸的科场舞弊！
这对于身为太学祭酒的老头而言，实在是毁三观的事情，更别提还要他亲自下场捉刀，当这舞弊之人。
只是老头也并非迂腐之人，思虑再三后，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一则是科举存在的目的便是为了替朝廷，替官家选拔人才，既然官家都中意他那废柴女婿，想尽办法要将其推入仕途，朱祭酒又凭什么劝阻？
而让朱祭酒妥协的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他的亲家公，林小寒的爹林正业。
既然已经有人坏了规矩，干出不该干的事情，那他帮林大暑舞弊，助其入仕为官，也算是对亲家林正业的一点小小的补偿了。
正是基于这两个原因，才让老头违背了一贯原则。
此时听晏殊这位主考官夸奖他的废柴女婿，朱祭酒也只能干笑两声，不予评价。
晏殊夸奖了一句林大暑后，却话题一转，开口说道：“不瞒朱公，我虽与林公相交不深，但对于林公为人处世却是钦佩的。林公身为度支副使，能将诺大的度支部打理的井井有条，可称得上是先帝的股肱之臣。如今林公却生死不明，着实令人扼腕叹息，天妒英才啊。”
朱祭酒一双老眼看向晏殊，不明白他忽然提起林正业是何意。
就听晏殊继续说道：“不过林公虽然不在，但朱公你身为林大郎的岳丈，也算是林家的长辈。不知朱公可愿当一回媒人，替林家二郎说一门亲事？”
朱祭酒诧异了。
晏殊这是何意？要他替林小寒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