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猜测
入夜。
李青莲和两人说了些话，最后让李楚歌守夜，到半夜再叫他起来换着。
李楚歌点头回应，然后就往前走几步，飞到一棵大树上，坐在枝干上眺望四周。
天黑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到一些动静。
姜令快步上前，和李青莲商量着。
“李先生，我能不能也留下来守夜？”在之前的交谈中他已经得知眼前两人都姓李，是一对叔侄。
李青莲停步，有些意兴阑珊，“怎么，怕我们害了你们？”
虽然对彼此已经有所了解，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遇到这么谨慎的人，李青莲还是有些意外。尤其是这个看上去就像是第一次出门远游的年轻人。
李青莲突然有点好奇他的身世了。
姜令没有说话，仿佛就是默认了。
姜令很忐忑，但还是很坚定的看向李青莲投射而来的目光，不曾躲避。
李青莲看着这道目光，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不由得更加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书生，眼神锋利如刀，好似要把眼前之人解剖开来。
书生有些难熬，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李青莲收回目光，先他一口点头，平静说道：“随你。”然后迈步离去，靠在一棵大树上，闭目睡去。
姜令如获大赦，脖子上冷汗直流。刚才那双眼神，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有些心惊。
他也很好奇这个人的身份。
到姜宏岫耳畔说了几句，便让他先去睡，他先守夜，下半夜他再来换他。
姜宏岫不解，走上前指着在树上眺望的李楚歌，轻声问道：“公子，我们干嘛不睡，还要守夜干嘛，不是有人守了吗？”
姜令有些无语，敲了这个心大的小家伙，没有多言，推搡着他让他快点去睡，不然就别睡了。
已经哈欠连天的姜宏岫哪还说话，赶紧跑到空地上，从书篓中取出一件长衣，披在自家公子身上，这才取出一件单薄一些的，盖在自己身上。
许是因为太困了，很快就进入梦乡找周公去了。
瞧见自家书仆这个样子，姜令无奈叹息一声，低声喃喃道：“真是够心大的，这样都能睡着，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随后裹紧了身上的长衣，看向树上的李楚歌，目光微沉。
他也有些好奇这两个李姓侠客，特别是那个中年男子，那一身气势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且喜怒不形于色，非一般的江湖侠客。他也见过不少人，不说那些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教掌教，就是那些庙堂里三寸舌便能定人生死的紫袍玉带，亦或是举手投足摧城断江的大修士，他也见过不少，少有一个像他一样，极为自信。
相比于那种深谙江湖和庙堂之道的老狐狸，李楚歌这种涉世未深的人才容易套话。
姜令走到李楚歌所在的大树底下。双指曲控，轻轻叩在树面上。
听到声响的李楚歌凝眉，看了一眼熟睡的书仆和不知睡着了没有的李青莲，手脚并用的爬下树，对着姜令道：“怎么了？！”
书生眉头一皱，很快就松下来，想到如今寄人篱下，也不好使性子。只见他眸子泛起清辉，展颜笑道：“李公子背上的剑匣能给我看一眼么？”
李楚歌方才在树上想着之前他问李青莲的一个关于气机不流畅的问题，李青莲说了一个玄之又玄的答案，李楚歌没有悟透，刚才刚想出一点眉目，就被打断了，语气自然不太温和。
他这么说之后，也有点后悔了。
但是看到姜令露出一个堪比女子般甜美的笑容，又指了指自己背后的剑匣，李楚歌退后一步，然后说道：“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姜令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有些愣神，却也不恼，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李楚歌。
李楚歌不为所动。
姜令突然觉得这个少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站着，谁都不说话，也不动，如同两座雕塑一般。
显得很怪异。
好似谁先开口，谁先动了就是谁输。
两人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姜令觉得腿有些麻了，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对面的李楚歌先动了。李楚歌把背上的剑匣解下，放在地上，然后就回到树上。
姜令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知道自己要输了就放下剑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有点可爱。
和阿玄一样。
他并不认为李楚歌会比他先站不住，以李楚歌飞身上树的手段来看，起码也是个有些本事的武夫，不可能在定力这方面输给他一个书生。
姜令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剑匣。剑匣是由桃木做成的，他早就看出来了，如果说他最喜欢的景是什么，他一定毫不犹豫的说雪景；而最喜欢的花是什么，那当然是桃花了。
所以他才会提出想看看这剑匣，因为他喜欢的是桃花。
树上的李楚歌一直在盯着书生看，发现他并没有打开剑匣的打算，有些疑惑，他不是为了看里面的剑的？只是为了看剑匣？剑匣有什么好看的？
内心三连的李楚歌非常不解。
看着姜令一直反复翻动着剑匣，李楚歌终于确定，人家真的只是想看剑匣，而不是里面的剑，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了。
一想到这里，李楚歌心里很不好受，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丢人，被来福追着咬都没现在丢人。
姜令看得差不多之后，把剑匣放在树下，对着李楚歌拱手致谢，然后就靠在另外一个树上，拿起书篓里的书，认真的看了起来，时不时读出声，只是声音很轻，听得不是很清楚。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
没有入睡的李青莲睁开眼睛，原本一直在想着有关这个书生身世的事情，把很多人都排除掉，只留下了四个人。
原本不确定是哪一个的时候，听到书生的读书声，神情一滞，这首诗他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目光悄无声息的落在书生身上，剩下的四个人中，有两个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汇成一个全新的背影。
背影与正在读书的书生大致相似，只是高度略有些不同。李青莲俊朗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原来不是你，是你们……”
接到自己老师的讯息，让自己马不停蹄的把一个人接到酒馆去。李青莲绞尽脑汁都没有确定是谁，直到清楚书生的身份之后才把其余三人排除。
感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自家老师这一手釜底抽薪，加速了姜令家族和上面的矛盾，又把他们推向了自己，最后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可谓一箭三雕，赚得盆满钵满。
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不再插手俗世，听闻自己的消息推算出自己的最终目的之后，还是提前替自己铺路，李青莲眸子微不可察的闪过光华。
也是该去见他的时候了。
十四年风雨飘摇，曾经叱咤风云的帝师如今可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