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器
随着炼心塔第九层中的人越来越多，对陈艺珊不满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连陶薰等人也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和他们一样处在了人言的漩涡中——正是他们最开始见到的那两个天才器修之一。
陶薰没从陈艺珊身上闻出玄魅的味道，也就没想过她是不是歪道的问题。
更何况，歪道有自己的传承，进来炼心塔的目的多是搞事，要是歪道第一个通过考验，图什么？
图早点面对不离，叫他把自己抓起来吗？
有这么多谈论别人的时间，不如拿来修炼。
陶薰摇了摇头，拿出一把辛熙然送她的灵草来，将灵草的不同部位切分好，请辛熙然一一分辨其中的毒性后，便开始了制香——她想要将香气做出爆辣的效果来。
陶薰的御香炼制，由于太多炼器专业知识上的不了解，使她受到了限制，继续不下去；幻香与定香又受到了原材料上的限制，无法进行创新，也继续不了。所以她现在打算朝着攻击的角度去研究一种新的香，就像辛熙然做出的黑暗甜点能够爆炸那样，她希望新的香，也可以以极致的辣痛击敌人。
辛熙然已给陶薰充当了好几天的辨毒工具人了，此时见陶薰用不上她了，便知自己的每日任务已结束，开开心心地去研究自己的厨艺。
辛熙然将陶薰给她的灵花切成了八瓣，去掉有毒的花瓣：“叶子是一种味道，茎虽然是同一种味道，但更醇厚，融合花蜜的香甜后……”
辛熙然是精族，对草木的亲和，使她一眼就能看出什么灵植能吃、什么灵植有毒，所以她从来不碰那些有毒的灵植，也就不知道，有毒的灵植在去掉含着毒性的那一部分之后，其他部位的味道也许更加鲜美！
陶薰从辛熙然的烹饪之道中能获得香道启发，辛熙然当然也能从陶薰的香道中得到别样的厨道思路，两个人原地坐着捣鼓灵植，很快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玉诗诗、倪鸿和常悦当然也各自思考与演练起自己的道法来——现下炼心塔关闭，歪道已全数捉住，又有不离坐镇，安全得很，有大把空闲时间，当然不能浪费了。
五个其他大陆的人都认真地开始了修炼，完全不在意魔修们对他们的看法是好是坏，这让魔修们的谈性也渐渐低了不少。
也是，外人的眼光有什么重要的，自己的修为才是最重要的。
叽叽喳喳了好一阵子的魔修们从通过炼心塔考验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纷纷盘腿坐下，反思回顾起在炼心塔的收获来。
魔修们入定后，便觉眼前一花，进入了一个广阔无比的白色空间：一排排书卷整整齐齐地码在高高的架子上，用灵力吸一个拿到手上，就会发现，书里记载着的，是早已失传的炼器法诀！
待魔修们全数沉浸在了启咫上古传承之中时，面容还略带些稚嫩的少年自半空中走出，与在场唯一一个闭眼假寐的人面对面。
“天器传人。”不离唤道，“八钥已出其四，距门开的时候不远了。”
陈艺珊猛地睁开眼，眸光闪亮：“真的？就是那五人？”
就如陶薰等人知道陈艺珊般，这么多日下来，陈艺珊自然也在他人的只言片语中，对陶薰五人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外来之人，古道热肠。
但陈艺珊没想到，自己日后要与陶薰他们搭上关系。
不离只是出来提醒一声，顺便确认这位天器传人绝对是正道修士，确认完了，他的身影也就渐渐消失，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流香，泠音，涵光，泛星，四者皆出……”
陈艺珊抱拳行礼：“我知道该如何做了，多谢前辈！”
天器门，在启咫大陆上一直是个传闻中的神秘门派，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是真实的，且一直存在着。
天器门一脉单传，但它的传承从未断绝过，纵使清兮珠的隐藏使大陆最初的传承在时光中衰败掩埋、被新的传承代替，但天器门从始至终，都是最初的那个天器门，未曾有丝毫改变。
天器门不曾变化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只修炼器之道、且是仅修九种炼器手法的炼器之道，每一种炼器手法，都只针对一种神矿。
天器门是拥有使命的，使命使他们不敢有丝毫改变，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一代又一代，在漫长的枯燥中等待着完成使命。
陈艺珊作为这一代的天器门传人，当然知道自己等待着完成的是什么：是等一个八种钥匙集聚的机会，等一个重铸全大陆清兮珠的机会，也等一个解散天器门的机会。
——早在万年前，就有正道大能预言到了清兮珠会逐渐失去作用，所以才有了一直隐藏于世的天器门。
天器门摒除了修道者必须的创新创造，只将每一种炼器手法打磨再打磨、熟练再熟练，丝毫不做更改——这种修炼方法没有顿悟、灵力积累时间少，修为增长的速度也就十分缓慢，以至于天器门传人的修为都极其低微，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藏在山中宛如凡人，从来没有引起过歪道的注意。
但只要天器传人用正确的炼器手法炼制了一种真正的神矿，他的修为就会大涨；若是用圆融如意的炼器手法，炼制完九种神矿，完成“使命”，登仙成神便在眨眼间。到那时，天器门自然也就不存于世了。
没有修士不想登仙成神，陈艺珊当然也想。
可她从小就选择了天器门，也就早早认清了自己的未来：会因修为无法寸进而被家族抛弃，会像个隐居凡人般度过日出日落，会如师傅一般早早离世……
没想到，她竟还有另一种未来。
陈艺珊的视线扫过陶薰等人，手上出现一柄极其古老的灵锤，开始重复练习流香石、泠音石等四种矿的炼制手法。
三个月过去，当沉浸在启咫传承学习中的魔修无意识敲下第一锤，发出“咚”地一声轻响时，魔修们纷纷自学习的世界中醒过神来。
伴随着他们的清醒，不离的声音在第九层响起：
“大陆传承之所以开启，一是因着补充进了灵力，二是因着歪道战力转移，传承便是出现，他们也暂时分/身乏术。”
“然吾本体炼心塔，多年来已与清兮珠合二为一，本体受损严重，以致清兮珠亦受损，这三个月的传承开放，已是极限，只能待日后有人铸出新的清兮珠，改变这一状况。”
“……歪道对正道的针对，并不止万年前对诸大陆神殿的出手，也有万年来对正道悄无声息的消磨，如今，赤环大陆清兮珠已毁，正歪之战刚刚打响……”
“若你们有心相助，便传出消息：在这半月内集结炼心塔，吾可将你们送至赤环的蜃世塔内，但此一去，吾便要继续休眠，你们要是想回到启咫，就只能靠这三月内学到的知识，炼制出能行驶于大陆间的灵舟才行。”
“此非一年两年之事，许是几十上百年，或许一辈子，你们都无法回到启咫……”
不离并没有提大陆传送阵的事，在场众魔修也就懂了——赤环大陆的大陆传送阵，恐怕与大陆传承一样，也已经不在了。
赤环没有大陆传送阵，他们日后想要回来，也只能坐船，除非不离重新从休眠中醒来、通过蜃世炼心塔传送他们，或者赤环大陆传送阵被修好了。
突然得知这么多消息，使众魔修都有些沉默，年轻的魔修虽有些跃跃欲试，但此地不乏德高望重、修为高深的前辈们，还轮不到他们插话，因此都显得非常乖巧，只那闪闪发光的眸子相互对视一眼，便也就表达出想要去往其他大陆看看的强烈意愿了。
“援军赤环大陆一事，并非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小事。”
众魔修之中，走出来一位老者，他的脸上满是皱纹，步伐都已经颤巍巍的了，只一双有着厚厚老茧的手，稳定得仿佛气血正旺、精力极盛的青年人。
“前辈融合了清兮珠，想来并未走上过赤环的土地，也未曾与他们的话事者谈过援助之事，此事乃大陆与大陆之间的交流，通常利益相关，不可轻举妄动——战时还好，战后会发生何事，难以预料……”
“此等关乎大陆修士的大事，我等并不能立即拍板，替他人做出决定；然身为正道，抵御歪道乃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前往赤环大陆。”
辛熙然眼中闪过泪光，正要上前，去感谢那位老者并将赤环的情况讲给他听，却被陶薰一把拉住了。
辛熙然疑惑回头。
陶薰小声道：“你要想说什么，说给不离听就好。”
常悦也赞同陶薰的行为：“虽说他们对我们中有人出自赤环心知肚明，但在窗户纸未曾捅破之前，你就不是从赤环来的。”
辛熙然满脸迷茫，玉诗诗与倪鸿却有些懂了——这大陆与大陆间的外交中，辛熙然代表不了赤环，但她现在去感谢了，启咫就会默认她能代表赤环，若现下她说了什么话与之后赤环那边的决定不同……到时候好好的援助可能就会变了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