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雪山
“这座山好特别……”
陶薰仰头，看向眼前这座高山。
如天降之剑般耸立的山，自山底的“剑尖”处，就覆盖着皑皑白雪，一直往上，将整座山都渲染成了雪一般的颜色，冰霜的寒冷带着令人感到刺痛的锋锐，神圣威严得叫人不敢接近。
倪鸿对这座山十分感兴趣：“山顶的那棵歪得没法看的树，该不会是剑穗吧？”
辛熙然：“那不是迎客松吗？”
“……我一直以为迎客松是长在山门处的。”
陶薰六人一路往东来，一开始还依靠着陶薰与秦怀谦的心觉指路，到后来，玉诗诗便开始了“预知”，很快便带着一行人找到了这座极其特别的山。
想来，他们要找的灵族大能，应该就住在此山之中了。
陶薰看向玉诗诗：“表姐，接下来我们直接进山吗？”
出乎陶薰意料，玉诗诗摇了摇头，直接对面前的雪山作揖：“前辈，我等是外界修士，不久前诸魂栖冢开启，才进入这里。”
加持了灵力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歪道于天地魂台布下大阵，以血肉灵魂祭之，意图对诸魂栖冢不利。”
“我等至此，是来求前辈出手，助正道毁去大阵，阻止歪道阴谋。”
玉诗诗斟酌语言，结合《骄月》中秦怀谦的措辞，将他们的来历与目的说得清清楚楚，而后便恭敬地垂首站在原地，等待一个答复。
陶薰等人见到玉诗诗的动作，也都乖乖站好，以免自己的行为招致了灵族大能的不满，万一对方因为他们的态度不好，不给他们帮助就糟糕了。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玉诗诗方才在对空气说话。
但陶薰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
并不是针对她的杀气，而是——针对她身边的人的杀气，只不过那气势太过磅礴，有些微泄漏了出来，便给了她极强烈的危险感。
站在陶薰身边的，是常悦。
陶薰咬咬牙，手上多了一枚黑乎乎泛着光的香丸。
陶薰若是出手，没准对方的杀气也会对她倾泻而来，但对方针对的是常悦，陶薰不可能袖手旁观。
这枚香丸，乃是陶薰经过三个多月捶打，炼制成功的“御香”，能释放出极致压缩的香气盾，至少能叫现下动不了的常悦从杀气的禁锢中突破而出。
“阿薰……”常悦察觉到了陶薰的动作，艰难地说道，“……别动。”
陶薰眉头一挑，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常悦的选择——常悦已不是很久以前那个冲动的常悦了，他应该很清楚，陶薰绝不愿意用自己的平安换常悦的重伤。
所以……常悦现下，应该是在被考验？
陶薰看向眼前的雪山：形似灵剑的山，其上凝结的冰霜，寒冷而锋锐，就像是凝成实体的剑气一般。
常悦是他们六人中的剑修之一，这如灵剑一般的雪山若是想要选择人来考验，也的确该选择常悦与秦怀谦。
陶薰按耐住心中的担忧，静静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道剑鸣先后响起：轻盈却暗藏锋芒的风声划开了冰雪的掩埋，迅疾爆裂的雷音劈碎了霜冻的封锁。
剑鸣之后，是常悦与秦怀谦克制不住的大喘气——他们体内的灵力已消耗一空，此时便是呼吸，都在不受控制地吸纳着外界的灵气。
陶薰扭头打量一眼常悦，见他除了灵力耗尽外没什么不妥，且面上还带着凝重，便知考验尚未结束。
“吾在此地，已四万余年。”
有清冷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响起。
“自五千年前起，吾之修为进益极缓，魂冢之灵气，已无法供给吾进行突破……尔等若是想让吾出手相助，便选一人弃下身上灵器、与吾契约本命，待离开魂冢后，契约解除。”
灵修说的简单，但在场六人，谁都有精心选择的本命灵器，更别提，除了辛熙然的本命灵器只是有灵，其余人的本命灵器都在融合魂修——若是现在解除了本命灵器的契约，魂修就会受重伤！
且这灵修方才仅仅考验了常悦与秦怀谦，明显就是想在他二人之间选择一人进行契约。
面对这种难以选择的情况，秦怀谦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在下来此，就是为请您出手，不论何等条件，只要在下能做到，就一定应下！”
常悦却十分犹豫：“此事我不能一人决定，需要与泠音商量。”
常悦上一世在诸魂栖冢打了一年的铁，根本没参与灵冢内正歪对抗之事，当然也就不用做此选择；而玉诗诗的行为，也叫他有所猜测：上一世，这位灵族大能，应是被秦怀谦请走了。
但以上种种，皆是“上一世”，不是当下。
当下，就如秦怀谦所言，他们是来请灵修大能出手的，绝不能做出使这位大能感到不悦的事——直言拒绝并不可取。
而要直接应下此事，常悦过不了心中那一关，契约是双向的，双方同意才成契，要想解除，也该双方都同意才行。
常悦尊重泠音，若泠音不同意，使得这位灵族大能心中不虞，他也做好了冒险以言语激之、令其将矛头仅对准自己一人的准备。
灵修并没有给常悦叫醒泠音商量的准备，只是十分平静地评价道：“一人果决，一人温和，依旧难分伯仲，既如此，你二人都入剑阵来罢！”
雪山上的白雪刹时纷飞，片片雪花仿佛都成了灵剑，分作两道，往常悦与秦怀谦面上飘去。
常悦抽出泠音剑，迎了上去，一眨眼，整个人便被雪花淹没，显然是入了剑阵之中。
一旁的秦怀谦也不甘示弱，重尺上雷弧环绕，竟生生将尺补成了剑的模样，秦怀谦挽出一个剑花，脚下一错，整个人便如雷电般闪入了剑阵中。
常悦与秦怀谦去接受考验了，陶薰四人迫于灵修的强大，也不敢拿出凳子排排坐着看戏，连爱说小话的倪鸿都忍住了吐槽点评的心情，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自我罚站。
几人眼观鼻、鼻观心，耐心地等待一个结果。
陶薰心里当然不会如面上般恭敬，趁着这等待的时候，她开始琢磨自己方才想试一试的御香。
以炼器之法制成的御香香丸，重量如同秤砣，压手得很，当作凡人日日使用的禁步，都嫌沉得慌，陶薰觉得，完美的御香不该是这般的。
御香应该和普通香丸没有任何区别才对——那些制成簪子坠子模样的灵器，也不是很重啊！一定是她在制作御香的时候，哪个步骤出错了。
还有，化冰草制成的御香，形成的冰盾竟没有其他御香凝成的香气盾坚固，这其中定有问题，难道冰并不能被锤炼得更坚固？还是她对化冰草的处理思路有误？
灵器会自动触发，一般都是因为刻画在其内部的命令，虽说陶薰现在还不知道需要依靠什么手诀才能形成“自动触发”的命令，但这并不妨碍她思考这命令该刻画在哪儿，若是刻画在香丸的表面，与灵器不同，是否会有影响？若是刻画在香丸内部，是不是要制成镂空香丸？会不会影响香气的挥发效果？
……
打铁的日子，陶薰并没有什么反省思考御香制作的时间，后来一出竹林，又有其他事要做，事赶事之下，让陶薰完全没有空闲；此时的自我罚站，倒是个极不错的机会，有灵族大能镇在此地，绝不会有危险，正好能让陶薰沉下心来地思考御香的缺陷、琢磨该如何改进。
不知过了多久，倪鸿终于忍不住了，悄咪咪对玉诗诗说道：“我们就一直这么站着吗？”
玉诗诗正在脑中编故事，正想着一个以灵修为灵感的主角呢，被倪鸿这么一打断，还没反应过来，只扭头，两眼无神地看向倪鸿，倒是把倪鸿吓了一跳。
倪鸿：“……”
倪鸿又看了看同样神游天外的陶薰和辛熙然，最终把目标定在辛熙然头上的小苗苗上，暗暗吐槽它给系统听，以此打发时间。
因为陷入思考的关系，辛熙然头顶的小苗苗展现出了精修小苗苗特有的能力——变化。
小苗苗的两片叶子变得长长的，一会儿卷起来，一会儿上下一颠一颠，一会儿左右挥动，看起来像是生了什么大病。
倪鸿小小声：“要不是我知道熙然是个厨修，小苗苗其实是在模仿她炒菜的动作，我一定以为它是发了羊癫疯。”
系统睨了倪鸿一眼，假装自己没听到倪鸿的话。
倪鸿当然是看不到头顶系统的表情的，他假装系统在认真听他讲话：“我猜熙然这回做的应该是曲奇，你看她那两片叶子同时向前伸的样子，像不像把托盘放入烤箱的动作？”
玉诗诗终于从灵感的漩涡中挣扎出来，正要问倪鸿方才对她说了什么，就听到了倪鸿悄咪咪的吐槽。
玉诗诗：“……赤环大陆怎么可能有烤箱这种现代产品？我看是你想吃曲奇了吧！”
被二人的对话拉出思绪的陶薰脱口而出：“可以打一个。”
烤箱与镂空的香丸，好像还挺像，都是中空的嘛！
倪鸿眼睛一亮，正想赞同陶薰的话，却见眼前雪山忽然光芒大放，刺眼的白瞬时占据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