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万数是前段时间公司刚刚谈下来的合作, 双方对这个合作都很满意，现在还在前期的准备工作，八月中旬才真正开始。
原舒联系上合作伙伴时, 对方语气十分轻松：“我这边还早着呢，估计你回来了我这边才开始。”
原舒问：“那现在需要到万数那里吗？”
“要的，我刚从他们公司出来, ”合作伙伴对原舒这个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也派人来我们这里啊，就来来回回嘛, 增加交流。”
原舒的种种想法在脑海里不断转悠, 最终还是没下定决心：“那先这样吧, 我继续在江城看着。”
“诶行。”
话音刚落，通话就结束了, 刚走出万数大楼的合作伙伴疑惑看着手机，这通电话莫名其妙且没有中心内容, 直到结束他也不知道原舒打电话过来的意义是什么。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下起点点小雨，他边抬起手压在头顶边加快脚步往车子的方向走, 低声呢喃道：“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还真有啊。”
喻恬撑着伞走出地铁站, 来到今天早上计划里最后一个地方——博物馆附近的办公楼。
这也是“疑似骗子”给出的评价最高的地方，附近交通很便利，环境很好, 距离几所重点大学近, 找实习生方便。
喻恬自己也很满意，这里和首都设计大学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距离，地铁不用换线可以直达, 对她而言益处太大了。
到大楼下喻恬收起雨伞，一早联系好的负责人一脸笑意过来招待她，喻恬走上前和他交谈。
江城也在下雨，好在此时原舒已经回到酒店了，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噼啪作响的雨声，脑海里各种想法还是没确定下来。
揽过和万数的合作也不是不行，如果喻恬后续也能和万数有合作，那她至少得去万数商谈，到时候两人有见面也是合情合理毫不牵强的，原舒对这个发展十分心动。
但她冷静下来就知道，眼下这些都是次要的了，同样在首都，什么时候不能见面？她该想的是怎么和喻恬见面能引起对方注意，又不至于厌烦自己。
所以她刚刚情急之下直接联系了合作伙伴，聊到一半时又想起关键之处，只能突然刹住话题，结束通话。
原舒翻出手机，联系人喻恬的聊天框里，最后一次聊天还停留在十几分钟前，喻恬说她到博物馆了，准备下去看地方。
博物馆附近那处是原舒挑了很久的，唯一一处和自己距离十分近的地方，在文件里，她怀着些不能明说的小心思写道：“距离ac珠宝很近，方便同行业交流”，半句不提自己所在的办公楼。
收到喻恬信息时，原舒很矛盾，既希望她选这里，又希望她避开这里。
原舒总是记得过年在超市里，喻恬没有避开她，面色如常和她对话聊天，就像两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学，过往的一切消失了——但没有全部消失，她在喻恬心里的印象并不为零，而是很低的负值。
今天遇见的所有事情都让原舒心里充满矛盾，她一时间找不到宣泄口，连看着窗外的雨都觉得不顺心。
助理进来问她工作的事情，还拿了些文件给她，离开后，原舒摊开文件放在桌上，半个小时没翻动一页。
又过去一个小时，喻恬找她了。
看到喻恬发来消息的那一刻，原舒几乎是瞬间坐直身子，喻恬对博物馆附近那处地方赞不绝口，隔着网络的聊天都能感觉出她的开心。
喻恬：“下午还有一处地方没看，但我感觉就是这里的，这里真的好好，哪哪都好。”
喻恬：“我之前在那个展会上认识了另一个y国朋友，她说等确定下来了要过来看我，这里距离机场不远，很方便她。”
喻恬：“ac珠宝有我认识的前辈，从这里去看她也很方便，而且租金不贵。”
……
喻恬一连发来很多条消息，原舒一一看过，没有发现涉及自己的，她的心里一片迷茫，不知道该喜该忧，喻恬和她距离近是好事，但她在喻恬心里真的一点特殊也没有了吗？
接着发过来的是一张图片，细密的雨被定格住，街面上全是湿的，来往的行人撑着伞，汽车的雨刷也贴着玻璃摇晃。
“下雨了，越来越大，”喻恬说，“刚刚在楼里还没感觉，现在出去得淋了一身湿。”
原舒回忆博物馆附近的建筑，半晌后回复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烤羊排，可以去那里看看，不远的。”
半个多月后，喻恬成功在博物馆附近租下一小间办公地，作为工作室。
签合同这天，万数正好传来一个好消息，她的设计稿被录用了，负责人想在近几天见一下设计师本人。
喻恬高兴得差点拿少了东西，租赁的负责人追在她身后把背包换给她，调侃道：“小姑娘工作再急也要带好东西嘛。”
喻恬有些不好意思，边道谢边接过。
与ac珠宝的前辈所说的一样，万数有一位对珠宝特别有见解的经理，姓陆，是全权负责这次合作的人。
喻恬在问答中几次被她的气势压住，但还好有上辈子的经验在，不至于太露怯。
陆经理没有刻意为难她，聊完当天就确定合作，直接剩下原本的很多流程。
“你各个方面挺好的，”陆经理淡淡道，“有天赋有灵气，还不骄傲，能找到你这样的设计师合作，我也很高兴。”
这赞美不算太离谱，喻恬笑着接下。
陆经理接着说：“唯一可能要担忧的，就是万数这个项目不算小，到时候和我们有个合作我们都会试着邀请，大家要是来的话，那晚会上会有很多大公司大企业，在我看来这对你的设计要求是很高的，你年纪不大又单打独斗，时间上要抓紧。”
“我有一家工作室了，”喻恬轻声说，“虽然眼下规模不算大，但设计上有人可以为我提供一些帮助的。”
这话半真半假，但至少给陆经理又增加一点信心了，工作室的老板和刚结束大二的学生，听起来自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聊到这里时，万数特有的下班铃声响起，陆经理再次面带笑容和喻恬握手：“合作愉快。”
既然有了合作，那工作室的布置装修就更要加快脚步了，在装修这件事上喻恬没打算费太多功夫，简单隔出几个可以工作的单间就行，至于其他摆设什么的，后续可以慢慢添加。
前段时间她收到了“疑似骗子”寄过来的画，一副十分灿烂明媚的画，虽然能看得出画作的主人不是高手，甚至可能是“疑似骗子”在街头巷尾商品店里买的，但喻恬向来不在意这些，对胃口就行了，恰好这幅画特别对她胃口。
简易的装修完工这天，父母和哥哥都过来帮她庆祝，喻恬特意挑了个周末，方便赵一野也过来，李星远在江城，就只能视频聊天了。
赵一野啃着苹果看喻恬钉钉子挂画，时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歪了歪了，右边往上一点点。”
“行，这样呢？”
“可以了，”赵一野往四周看了一圈，问，“那边那幅画是鸢尾花吧，然后还有向日葵，那这一幅呢？是什么树？”
喻恬：“我哪会看树啊，再说这个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
“谁啊？”赵一野好奇问。
喻恬便把“疑似骗子”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帮助说了，顺带着夸了好几句工作室地点。
在旁边听了全程的喻柏疑惑问：“那你们到现在还没有见过面？打过电话？”
“没有啊，可能对方是网络现实分得比较清晰那种，”喻恬自顾自给解释了，“但我要了一个快递代收点，给她也寄了点东西。”
父母到来的时候还带了个蛋糕，说是今晚一起吃了庆祝，于是喻柏又有了新主意，在晚上点好蛋糕蜡烛，关上灯后，他拿着手机笑呵呵说：“来，许愿吹蜡烛，哥哥给你拍个视频。”
喻妈妈笑道：“怎么还和生日似的，换个样式。”
后来没了闭眼许愿，而是换成几人围成一圈一起把蜡烛吹灭，结束后喻柏走去开灯，手机放在桌上只对着蛋糕拍，余下的笑声都被录了进去，喻恬收到哥哥发过来的视频时，抱怨道：“怎么后面那么长一串都录了？”
“忘记关了，诶你截断了就行。”
裴迪等视频等得着急，喻恬没截断，直接就那个视频发了过去，收到视频的还有ac珠宝的前辈以及几个好友。
翻看列表联系人时，喻恬的手指在划过“疑似骗子”那一栏顿住了，她想了想，没有把原视频发过去，两人现在还没怎么互通过现实情况，自己也不好太直接直白。
视频全程基本都是拍到在场几人的脸的，唯有最后面喻柏操作失误那一段，只录了声音。
喻恬删删改改，剩下蛋糕和画面以及自己说的一句“顺顺利利”，一个不到十秒的视频，发送到“疑似骗子”手机上。
原舒已经将那个几秒钟的视频来来回回看来无数遍，视频的画面十分简单，录入的声音有好几个人，其中喻恬和蛋糕距离最近，录得也最清晰响亮。
那句“顺顺利利”以及之后的一点笑声，原舒反反复复听着，后面又辨认出那笑声里，有喻爸爸的，有喻妈妈的，还有喻恬哥哥的。
唯一一个辨认不出的女声，原舒慢慢听慢慢想，在第二天得出结论——是赵一野的。
刚开始得知这个答案时，原舒还能安慰自己，喻恬和赵一野是朋友，工作室建立她去了也是正常的。
彼时的原舒已经知道了喻恬和万数的合作，她把自己前段时间心里的矛盾和纠结全赶到一边去，迅速和合作伙伴确定了互换工作，她回首都和万数商谈。
合作伙伴在电话里反复问：“你确定吗？你要不再犹豫几天？江城那边的合作至多再一个月就好，我这边可是还没开始，你来了就是在接手一个全新的大项目，少说也得半年，你不休息一下？”
原舒拒绝了，半天之内完成交接，之后订好最近的航班飞往首都。
和万数的合作很忙，很多时候原舒没时间思考太多事，得是晚上安安静静进入自己的时间时，她才会对视频里的声音产生不一样的情绪。
她很久没听到喻恬这么开心的笑声了，听多少次都舍不得关闭。
对赵一野则是嫉妒得快疯了，即便知道她是喻恬很好的朋友，但那是当时喻恬身边除了家人以外唯一的外人。
原舒记得，上辈子喻恬工作室成立时，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几天后，喻恬的工作室步入正轨，现有的人基本上是实习生，好在喻恬对万数的合作有足够把握，带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只不过工作开始忙了，她和网络上其他人的聊天也就少了很多，裴迪说好这周末来看她，于是临近周末两人还常常聊些y国的事情或者航班的事情，但她和“疑似骗子”的聊天就明显变少了，日常也就是发发三餐的照片。
对此喻恬没什么感觉，闲聊本身就需要“闲”，忙起来自然会减少闲聊时间，但处在同个城市的原舒却每天如坐针毡。
那天收到喻恬的视频后，原舒只回复了祝福的话，很有眼力见地没有问视频里各个声音是谁。
作为陌生网友的角色，这是喻恬第一次展现自己现实生活里的一面出来，尽管只有声音没有露脸。
原舒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展现一点点现实生活中的事物，除了一日三餐，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发给喻恬，又不会暴露自己的？
不断纠结的这几天里，喻恬和她的聊天越来越少，而万数的工作则愈来愈忙，两相交加下，原舒整个人瘦了一圈。
小苏送文件进办公室时，都忍不住说：“原总，稍微休息一下吧，和万数合作时间还很长。”
原舒只是点头，她心里清楚自己的问题不在于工作，甚至工作还能让她好受些，沉浸于各个文件中也就不会去想喻恬的事情。
一旦得空休息了，脑子里来来回回不受控制地，总想起上辈子她和喻恬关系那么好，这辈子却分裂成这样，上辈子喻恬明明那么讨厌赵一野，这辈子居然能和赵一野成为那么好的朋友。
这种变化让原舒心里像是扎了针，密密麻麻地不舒服。
八月上旬末，原舒到万数和项目经理做最后的商谈，这个合作到现在基本就只是等到了时间正式开始，所以这次商谈也很轻松，结束时经理还邀请她到万数一楼的餐厅吃午饭。
这个餐厅是专门为万数提供三餐的，菜式的质量很不错，原舒和经理落座的地方是高层专属区域，隔着玻璃能看见窗外的绿植，树上几只活泼的鸟跳来跳去。
原舒试着拍一张照，想要发给喻恬，却连着几张下来都拍不出看到的感觉，她顿了顿，鬼使神差地点击手机里的录制视频。
视频表现出的效果就好多了，小鸟很灵活，压得树梢不断晃动，期间还掉落了几片叶子。
她把视频又看了一边，从头到尾没发现什么问题，之后发给喻恬。
喻恬喜欢鲜活欢快的事物，原舒能保证这个视频她绝对会喜欢。
喻恬确实回复得很快，但内容直接打乱了原舒的思绪，她问道：“你在万数啊？”
原舒看到消息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飞快思考对策，这个区域外人基本不能进来，就算喻恬来过，凭借一个树断定一个地方也过于武断，不合常理。
喻恬这句话多半是猜测。
判断出结果后，她又想该怎么回复，承认还是否认，她不想再骗喻恬了，但万一喻恬也在万数，自己很容易露馅。
还未思考出结果，喻恬下一条消息发过来了，直接短了原舒的路。
喻恬：“我听到万数的铃声啦，应该是万数吧？我们距离居然这么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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