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更
喻恬上辈子读的是设计专业, 做的也是设计工作。
原舒猜她这辈子选的还是和设计相关的，国内最好的就是首都一所设计大学，但原舒有意向的专业在里面都不是强项, 她很犹豫。
这一天喻恬的事情直接影响原舒一整晚的心情，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时，她才从班群里点开喻恬的头像, 在添加好友发送验证那里输入“生日快乐”。
喻恬几乎是秒回“谢谢”，但没有同意添加。
原舒再发什么过去就没收到回复了，几次之后, 她发现自己连发送也不能了, 页面显示次数达到上限。
原舒单手拿着手机坐在房间地板上, 眼神空空，她刚刚又问喻恬考得怎么样, 去什么大学读什么专业，没收到回复。
其实这些问题原舒自己已经将答案猜得七七八八了, 真正想问的也不是这些。
她想知道喻恬是不是生气，是不是因为之前生日时自己没记住时间。
原舒犹豫很久，直到达到发送上限也没说出来, 在她心里最深处有个很微弱的声音在说不是这些表层的原因，原舒不敢细想。
更深一层的东西, 比如喻恬是不是对和她的那段婚姻很失望很后悔，原舒不敢想也不敢问。
表层的事情太好弥补了，而其他的原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喻恬在填志愿的第一天就将学校和专业选好上交, 她根本不需要多做犹豫思考。
上辈子她打听好久才问到原舒的志愿填报消息, 当时她的成绩和原舒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喻恬一边根据原舒的填报选择，一边还得查询历年的录取确保自己和原舒能在同一所学校, 自己的兴趣和志向反而成了最次要的。
这次她早早完成后，还有时间去关心李星和赵一野。
李星留在省内读书，赵一野则选了和喻恬一样的学校专业，喻恬诚邀她以后和自己做舍友。
首都设计大学开学时间在八月三十号，新生还要提前一天去，喻柏在首都读了四五年书，开学这天带喻恬到宿舍放好东西后领着她到处逛。
喻恬对一切都充满新奇感，上辈子赵一野考研就是考到这里来，确实比她本科的那个学校要好很多。
这是喻恬第一次到这个学校，百年老校处处都充满历史感，浓厚的设计氛围充盈在每一个角落。
喻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喜欢这里了，她有预感自己会在这个学校过完很舒服的四年。
赵一野来得迟了些，两人在前几天选宿舍时如愿选在一起，这会儿喻恬已经帮她把床擦干净了，她把东西放好就能去吃晚饭。
两人选的都是珠宝设计，所在的学院有自己的一栋教学楼，平时上课或者开会很少去其他地方，连续几天下来喻恬就有点对这里熟过头了，想去其他学院的楼走走。
距离她们最近的是管理学学院的，管理学不是这个大学的强项，所以这个学院的人也极少，和另外两个学院一起用一栋楼。
教学楼的设计大同小异，喻恬大概看了一圈后就打算离开——在这里还不如去操场或者网球场有意思。
只不过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意料之外的人。
原舒背对着她站在距离她十米处的地方，和面前的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喻恬呼吸一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认好久才敢肯定那是原舒。
原舒怎么会在这里？
她还没开学吗？
就算没开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喻恬脑子有点乱，她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结果原舒正好在此时回头，看见她时开口道：“喻恬。”
喻恬不想停下，她装作没听到继续向前走。
她听到原舒和那个人说声“抱歉”，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原舒在向她跑来。
被拦住时，喻恬抬起头问：“怎么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从很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不想听。”
“喻恬。”原舒皱着眉，“别这么说话。”
喻恬深呼吸一口，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接着又听见原舒说：“我是在这里读书的。”
喻恬的火气顿时又冒上来了，她下意识想斥回去，刚开口又惊觉不对，转而问：“你说什么？你在这里读书？”
原舒点点头：“对，我在管理学院。”
“你疯了吗？你的成绩来这里？”
喻恬并不知道原舒的成绩，但就算再不好，也不该去一个设计专业大学读，这里绝大部分专业和原舒要做的事情都是不搭边的。
喻恬没有相信，沉默片刻后说：“我要回宿舍了，你也回学校去吧。”
“我就在这里。”原舒停顿一会儿后继续说，“我是因为你才到这里来的，所以以后能别一脸冷漠吗？”
喻恬从心里感到十分荒诞，“我没让你来，我不希望你过来！”
“你……”
原舒那些想问清楚的话就在嘴边，可犹疑许久还是说不出口。
“你真的在这里读书？”喻恬再次问。
抛去上辈子的关系，只针对原舒选择到这个大学这件事也让喻恬十分无法理解，上辈子自己的成绩不行，即便如此选择一个设计专业不是强项的学校还是有些遗憾，而这一次原舒的成绩是极其稳定的，来到这里纯属胡闹了。
“你疯了吧你来这里？你那么多选择不选，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因为你……”
喻恬出声打断，“你不要和我说这些话！”
她被纠缠到现在情绪已经有点克制不住了，原舒被她打断后安静了很久，这段时间得以让喻恬恢复。
喻恬闭着眼睛一会儿后再睁开说：“行，你说你是因为我来这里，开学这么多天你连我班级宿舍在哪都不知道吧，没记错的话管理学院和我们学院隔不到一层，新生的住宿信息和班级信息就贴在楼下，你去看过一次吗？”
“我……”
喻恬再次打断她：“你先别说话，你真的是因为我来的话，那来了之后呢？你就打算这大学四年抱着这个念头读下去吗？”
原舒知道名单贴在宿舍楼下，她垂下眼眸，半晌才开口：“我以为你会看到。”
喻恬一开始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原舒在说什么之后，她眼眶几乎被气红了：“你是觉得我会看到你的名字就会眼巴巴跑过去找你吗？”
原舒直觉自己的想法被喻恬说得有些难听，但她确实有这个意思在，只能沉默着没有反驳。
喻恬咬着嘴唇，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忍了半刻后自嘲一笑：“原舒，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贱吗？你稍微施点好处稍微走近一点点，我就得马上凑过去对不对？”
喻恬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确认原舒不喜欢自己的那天晚上，她似乎都没这么难受，一年多过去了，她以为自己早就释怀早就无所谓了，没想到原舒总能找到更伤她的角度。
她不想在原舒面前太狼狈失态，忍住眼泪转身就走。
“喻恬。”原舒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喻恬一把甩开，她顺着来时的路跑回去，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一直到宿舍才停下。
宿舍楼下布告栏的位置贴着这一整栋楼的学生名单，喻恬抬起头时正对着管理学院，这个学院人不多，她几乎不用怎么找就看到了原舒的名字。
自己以前究竟是怎么忽视的。
还笑过原舒在最初得知自己重生时失态，没想到自己今天也差不多了。
喻恬往宿舍走去，宿舍里只有赵一野在，她找了辩论队的资料在学习，做好准备打算招新时用。
赵一野在喻恬走进宿舍时就感觉出她不对劲，甚至能隐隐感觉是受感情影响。
她走过去把递一杯水给喻恬，问：“发生什么了？”
赵一野现在和上辈子喻恬印象里的模样已经很像了，她的暑假如最初安排的那样参加培训和活动，开学第一天的上台自我介绍变得十分自然大方。
喻恬看到这张脸就想起上辈子她非要和自己比成绩的样子，心里发怵的同时又很想知道如今的赵一野会怎么处理。
她第一次如此详细地和另一个人说自己和原舒的故事，当然省去了上辈子的事情，只说高中时候发生的。
赵一野皱着眉听完了，脸色有点为难：“我觉得她追过来的理由有点浅显。”
“我知道，”此时冷静下来的喻恬才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气过头了很多话没说好，“我应该更直接点说的，等下次见面……”
赵一野笑笑：“算了，别见面了好。”
“也对，最好是以后都不见面。”
按照原舒那个性子，喻恬认为自己不去找她，她还真不一定会找过来。
喻恬走后，原舒独自在花圃旁又坐了很久，她知道很多事情又被她搞砸了，她的想法和喻恬所说的差不多，却又不完全一样。
脑海里一些原有的想法和后来思考出来的东西混杂在一起，原舒直勾勾看着喻恬离开的方向，脸上布满疲惫和恐慌。
就算到了同一所学校，事情的发展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也不一样了。
一周后，学校大大小小的各个社团开始招新了，赵一野如愿去了辩论队，顺利通过一轮。
喻恬挑挑拣拣，最终选择了一个羽毛球社团：“就算练不成什么，至少能保证每周一次的运动。”
赵一野去辩论队二轮面试时，喻恬抽出时间去看她了，辩题出来时喻恬直觉有点眼熟，回想片刻后记起来是赵一野在宿舍练习过的。
台上的赵一野已经开始她的观点阐述了，她在这一年多里经历了一场巨大的蜕变，越来越成为那个张扬的赵一野了。
又有些不一样，现在的赵一野更加温和，说服别人或者劝解别人都更加细腻，这一点和上辈子直冲冲的赵一野就已经不同了。
思索间，赵一野五分钟的自由发言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师兄师姐们在向她提问。
喻恬支着脑袋看她，几乎可以肯定她会通过这次面试。
几个问题后，赵一野点头致谢，笑盈盈从台上走下来。
“下午我也去看你的羽毛球面试。”
喻恬的二轮面试是接球，她一脸痛苦：“我不确定能接住三十个球。”
“不是有两次机会吗？而且你想想，你要是能进去每周练习，那你体育的羽毛球就不用担心了。”
“但是首先得能进去，”喻恬皱着脸，换个开心点的话题，“我哥这周末要来找我出去玩，一起去吗？他说有家烤鸭特别好吃。”
赵一野见过喻柏，在此之前三人也一起出去过，她没多犹豫点头答应了。
羽毛球社也是面向全校各个学院招新的，体育类的社团似乎总是会热闹些，下午喻恬到的时候，体育馆内热热闹闹站了好多人，和上午的辩论队气氛迥然不同。
喻恬的羽毛球技术并不精进，第二次机会都用了才勉强达到三十个球，她放下球拍时一脸轻松，旁边的师姐笑呵呵问她：“师妹，有那么难吗？”
喻恬点点头。
“那进来之后要好好学啊。”
第二轮通过就代表真正进入社团了，“我肯定会的！”
赵一野拿了一瓶水给她，开口又是一大串夸奖的话。
现在的赵一野变得会夸人了，虽然有时候用词夸张让喻恬有点招架不住，但每天活在夸奖里确实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
她和赵一野吃完晚饭回到宿舍，在宿舍楼梯口看到多日未见的原舒。
原舒看上去又消瘦了一圈，眼睛周围有淡淡的黑眼圈，她的眼神很疲惫，在看到喻恬时亮了一瞬，那点光在看到赵一野后又消失了。
“喻恬，”原舒开口叫住她，“我们聊聊吧。”
赵一野看向喻恬，似乎在等她做决定，原舒看着两人走在一起有些烦躁。
喻恬本想拒绝的，但一想到那天回来赵一野的那些话，她思绪一转，决定再次和原舒说清楚。
原舒没想到喻恬会答应，她以为又需要自己走在前面阻挡喻恬。
一直走到宿舍楼下空无一人的草坪处，喻恬才开口：“你为什么又来找我？”
喻恬决定这次先发制人了，不能总被原舒带着聊天节奏，但她也没想过原舒就第一个问题都答不出来。
原舒不知道，她跟着喻恬很多天了，看着她报名社团，去一轮面试，参加赵一野的二轮，再到今天她自己的羽毛球二轮，原舒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只觉得这样跟着似乎就和以前一样，似乎喻恬就没有离开她。
但她看了很多天喻恬都和赵一野待在一起，两人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回宿舍，甚至连社团的面试都要一起去，原舒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燥郁，这几天她拼命想证明喻恬是她的，但穷极所有都找不出什么证据。
好在今天喻恬过来了，只要她开口，喻恬还是愿意过来的。
喻恬等了原舒二十秒没有等到答复，她不想白耗时间了，拧着眉转身就想走。
原舒又拦住她：“我就是觉得应该来看看你。”
喻恬笑出声：“这就是你的理由吗？就是你在楼梯口等我的理由？你以什么立场来看我啊？同校的同学似乎没必要这样做吧。”
喻恬话语里的尖锐让原舒有些不适应，她想让喻恬别这么说话，但还没开口就知道喻恬是不会听她的。
原舒再次回答不出来，喻恬垂着眼眸，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你是不是觉得不应该我提出结束，一个一直跟在你后面跑的人，突然间醒悟了离开你了，是不是让你很难接受？”
原舒微微颤抖着，声音沙哑：“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有些话问出来后，接下来的很多内容似乎都变得容易说出口了，喻恬再次问：“原舒，平心而论，那八年里你爱过我吗？或者标准再放低一点，你喜欢过我吗？你对我有过一点感情吗？”
“我已经不想去探讨你做了什么了，可是你连说都说不出来。”
“你承认吧别为自己找借口了，你就是不习惯身边没一个绕着你转的人，但是原舒，没有一个人活该等另一个人八年的。”
“我们结束了，过往八年烟消云散，没有比这更彻底的结束了，我一直祝你有个大好人生，我也会有自己的爱好和事业，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的前途都很光明，但没必要有彼此了。”
喻恬不想给原舒反应时间，一口气说完后停顿半刻，抬起眼眸开口说最后一句：“还有，不要再说你是为了我来这种话了，我受不起，毕竟我当年可没有一直在你耳边说，我是受你影响才选的大学。”
原舒感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自己屏蔽了，包括喻恬的。
她的眼神空荡荡的，唯一听到的就是那句“我们结束了”，彻彻底底的结束，是她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找不出两人相爱过的证据的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明晚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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