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命的意义
卷轴之内。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大唐边疆，八百里黄烟之地。
一场战争刚刚结束，以大唐惨胜落下帷幕。窦志铭一剑从最后一个敌人的心脏拔出，身心疲惫地看着尸山血海的战场。
战争的胜利并没有给他带来喜悦，窦志铭将沾满血迹的剑插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身上各处伤痕也在此时传来灼烧的痛感。
他感觉眼皮变得很重，嘴里铁锈的腥味也很重，闭上眼睛的他不禁想起了不久前一位士兵为自己挡剑的一幕。
“将军，小心！”
窦志铭回过头时，士兵已在他背后身中数刀而亡。
战场上的死亡并不稀奇，但能为自己挡刀的，多年来那位士兵还是独一人，那个人身上布满血迹，但稚嫩的脸庞在他看来还未到及冠之年。
“多么年轻鲜活的生命啊……”窦志铭感叹着，眼皮终究还是撑不住地罢工了。
再醒来时，窦志铭躺在自己的帐篷里，身上绑满绷带，叫了几声来人之后，一名士兵给他倒来了水，身体刚舒适几分，他便找来属下给出一些特征寻找那名士兵的身份。
又过了些日子，窦志铭身体恢复了些，已经到了能下床的地步，而他吩咐下属寻找的那个士兵的身份的有了结果。
士兵是一名孤儿，家人早就死于入侵的贼人之手，躯体在他牺牲之后不久就已经统一下葬。窦志铭看着纸上的消息，没有扰他清净的打算，只是摆了摆手，心中对入侵的贼人多了几分仇恨。
“先生，我想请你替我一名属下超度。”窦志铭见到袁天罡便直接下跪请求道。
袁天罡急忙将他扶起，看清来人的长相时便知道他是十年前找自己看相的那位长相粗犷之人，如今这幅着装打扮，确实是位将军。
只是久经沙场之人骨相有了些许变化，袁天罡看他眼中赤脉凸起，横穿瞳子，方才说话后赤气浮现在面部，叹了口气道：
“小事，将军不必如此礼仪对待贫道。”
被袁天罡扶身而起的窦志铭微微惊讶，身为天级高手的自己，此时竟完全看不透对方的实力，没想到只是一届术士，实力竟然在自己之上。
“先生，这是应该的，您承受得起，于情于理。”窦志铭此时说话的语气更多添了几分敬畏。
袁天罡没再客气，只是脸色担忧劝说道：“将军，战争已经过去了，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赤红，切勿杀心太重，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先生，久经沙场之人有杀气才有志气。印堂发黑？哈哈，能死的话或许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窦志铭呵呵笑着，眼里的大有几分对文人未上战场而劝人怀柔的轻蔑之意。
“或许你是对的。”袁天罡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条，上面清楚的写着士兵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张云辉……生辰八字也平淡无奇，袁天罡看了一眼纸条，再看窦志铭时眼里多了几分疑惑。
“他替我挡了一刀，来找你超度他并且为他祈福是我为他所能做到的事。”窦志铭说话时语气带着几分悲意。
“我会的，你放心吧。”袁天罡郑重说道。
两人又接着聊到半夜，林宇听不到谈话内容，时间也如同被按下快进键一般，转眼月亮已高挂空中，离别时两人互相拜了几拜。
“他会杀很多人。”袁天罡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突然对林宇说道。
“上战场不杀人难道等着被杀吗？”林宇奇怪地看着身旁这位身穿道服，胡子已然浓密一副步入中年模样的袁天罡。
袁天罡抿了抿嘴唇，表情无辜：“我说的是他会杀很多无辜之人，无论妇孺儿小。”
“他如果不杀会怎么样？你有算过如果那些无辜之人活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林宇突然来了兴趣，想考考这位神人。
“如果不杀的话，存活下来的妇孺儿童中会有一个男孩将来长大之后再次发动侵略战争，灭杀汉族之人超过百万之数。”
袁天罡道袍在空中一挥，一副画面显现。
少年父亲死于战争之中，从小勤修苦练学习武艺兵法，长大之后如愿参军，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鹰派，主张对唐战争，在参军十年后他如愿以偿一脚踹开大唐的第一道关门，开始了他的杀伐之路。
“你觉得窦志铭做得对吗？”袁天罡又询问起了林宇。
林宇看完推算点了点头，又笑兮兮道：“他会被窦志铭杀死是历史进程吧？你刚刚对窦志铭说的那些话不怕以后的历史会因此改变吗？”
袁天罡微笑着，显然，他对林宇的回答很满意，“我果然是个聪明之人，无论现在或者以后，今生或者来世。”
“那你怎么知道我刚刚说那番话就不是顺应历史进程呢？”袁天罡反问。
林宇不解的摇摇头，不想和他在这个可以无限循环的话题掰扯下去，又转移了话题：“那你这段记忆是想教会我什么？杀伐果断么？”
“我不知道，其实我能算到的东西有很多，但是我却算不到我最后一世——也就是你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段记忆我也不知道会带你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我的初心其实是想让你去思考“生命”。”
“战争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者。”林宇将自己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至理名言说了出来。
袁天罡表情变得古怪，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有几分快意，“这是很浅薄的道理，不过你这个年纪能参悟也算是个聪明人了。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人有很多，但因为利益驱动，人们还是会不断的重蹈覆辙。”
“我让你思考“生命”其实是想让你去思考生命的过程，因为我们都知道生命的结果都是死，都没有意义。”
“生命的意义在于他活着的时候，活着的生命有着无穷的意义。”林宇将自己觉得对方想表达的意思说出来。
“死了的生命也可以被活着的生命赋予意义。”袁天罡自相矛盾地说道，脸上带着笑意。
“但生命严格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林宇突然想起他看过的某个鸡汤漫画，恶趣道。接着又说：“你这么厉害应该也算到了以后吐蕃也是属于我神州的一部分吧？所以在后人看来这场战争也没什么意义，但战争中著名人物的精神会被记住，被歌颂。”
“哈哈哈，我挺喜欢我的，我很有趣。”袁天罡哈哈笑着。
不久之后，边疆传来战报，窦志铭率军三十万攻打吐蕃，所到之地，皆无活口留存。班师回朝之后这位将军辞官回乡，又过几年，传来这位将军离开人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