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弄巧成拙
第七章
李靖一行人竟然寻得一条小路，直翻越陡峭的山壁，来到山体的北麓，期间李智云有数次想要寻机逃走，但手臂始终被李靖牢牢扣住，只能无奈的被裹挟到一座城寨之前。
天色已然黄昏，斜阳将最后余晖洒在城寨之上，呈现出一片金黄之色。
“这座城寨就是我等今晚休息之处，尔等自行安置轮流守夜。”李靖向属下命令道，说完，强拉着东张西望找寻退路的李智云走进城寨。
这显然是一座荒废许久的城寨，多年未有人打理，连正堂都倒塌了一半，但李靖拉着他走进一座偏厅，这里还算干净，显然已经被仆役收拾过一遍，地面上的火堆都已点好，上面竟然还烤着一只羊……
“小子坐吧，先填饱肚子，我们再聊天。”李靖松开手，径自盘膝坐在火堆旁边。
李智云也跟着坐下，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他一日未尽水米，早已饥肠辘辘，此刻闻到烤肉的香味，忍不住口水都流下来了，伸手撕下一只半生不熟的羊腿，就撕扯起来。
李靖见他饿死鬼的样子，淡淡一笑，对着伺候烤肉的人招招手，那人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个酒葫芦放在地上，然后弓着身子退下。
拿起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李靖呵出酒气，将葫芦递了过来。
李智云正感口渴，伸手接过，先尝了一小口，米酒！约莫10度左右，估计醉不了。于是，仰起头痛饮一通。
“好，痛快！”李靖道，“小子，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几分豪侠风范。”
“恩公过奖了，实在是口渴的厉害！”李智云递回葫芦，又专心和羊腿厮杀，他已经明白李靖已然识破自己的身份，这点无需怀疑，抓捕自己的告示文书，早就传遍关中，李靖也必然见过。
何况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的不成样子，但这材质华贵的锦袍也太显眼了，一看就是有权势人家的子弟，又落魄成这样子，这等于是脑门上写着：我是李智云，快来抓我吧！
所以，多说无益，只看他如何抉择了——李智云所知历史有限，但对于这位大唐军神还是了解一些的。
此公年少成名，满腹经纶，可惜性情耿直，不肯与官吏同流合污，所以一直在隋朝不受重用，直到四十多岁仍旧壮志未酬，后来想要告密李渊造反，却被李渊抓到，全凭临刑前的一声大喊，才有大唐军神后来的丰功伟绩。
由时间推算，他现在应该是去江都告密的路上，与李唐是敌对的关系，所以大概率是将自己送官，以换取锦绣前程。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不说李靖本身武艺高超，还有二十几个随从呢，只能先拖住他，反正最终也未能去成江都，若是在李靖的手中，安然等到李渊的大军来到，也应该是一条出路。
李智云拿定主意，索性放开性子，大吃起来。
李靖则是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片片割下熟透的羊肉，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只是那双锐利的目光，不时的在李智云身上扫来扫去。
“小子，你可知这是哪里？”李靖终是打破沉默，出声问道。
“不知道，还请恩公示下。”
“此山名为孤障山，山体四方，方圆占地80余里，且此山周围40余里，皆是平原之地，没有其他山体相连，所以名为孤障山。”李靖平淡地说，眼睛却别有深意的望着他。“五日前，晋阳留守李渊造反，此间唯一的通路已经封闭。”
李智云明白了他的暗示，这是一座孤山，他是逃不出去的。此时才知晓当初的想法，错得的是多么的离谱，孤山这里就是打出石破天惊来，山胡、强盗也不会出现的。
“那恩公来此何事？”既然对方暗示了，他也决定试探一下。
“某家本为马邑郡丞，奉太守之命前往晋阳，没想到某家才刚刚离开，马邑校尉刘武周就杀死太守揭起反旗，竟然还勾结突厥人突袭汾阳行宫，某家曾向太原李渊请求派兵，但那反贼不见某家，某家无奈，只好自配为囚，前往江都请罪。”
“那恩公觉得此去江都结果如何？”
李靖想了想，回道：“圣上必是尽起长安之兵，扫平叛乱，否则河东之地危矣！河东屏障一失，突厥大军必定挥师南下，到时整个中原都会陷入战火之中——”
李智云噗嗤一笑，打断道：“杨广怎么可能有这种长远眼光？”
他刻意直呼皇帝的名字，果然见到李靖不满的瞪大眼睛，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又续道：“此时北方已经是战火遍地，王世充、窦建德，李密，刘武周，梁施都——对于杨广来说，多一个突厥，也不疼不痒的吧！”
李靖沉默了一下，低叹一声，说道：“小子有所不知，此城寨为薛通城，当年为抵抗赫连勃勃入侵长安所建，薛氏宗族多在此役战死，元气大伤，以至于百多年来，都未有杰出人物攀上风云。现在连这座城寨都荒芜了，所以——”
他肃容解释道：“这外族入侵，与内乱不同，内乱打来打去，终将一统。但若外族入侵，必是整个天下四分五裂，万千生灵涂炭的结局，想来当年薛通自是深知此理，才将宗族百年兴衰都弃之不顾，也要将外族拦于此地。”
李智云咬了一口羊腿，含糊不清的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那个昏君不在乎，他已被突厥人骇破胆了，一心只想凭长江天险保命。”
“陛下不是昏君，只是被奸佞蒙蔽——”李靖有些激动的说道。
李智云耸耸肩膀。
此时，他已经明白，李靖仍旧对杨广那昏君抱有幻想，只有打破的他的幻想，才有可能醒悟。
李靖大概从没有见过人耸肩膀，一时间竟然说不去，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只好将目光投入燃烧的火堆。
李智云此时已经吃饱了，一边撕着羊腿上的残肉，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弒父乱伦、荒湎酒色，这都是道听途说，难以查实。所以理应不算——”他回忆着后世网上流传的杨广的十大罪状，准备分析给李靖听。
“建宫殿楼台，奢侈浪费，这是真的吧！苛捐杂税，压榨百姓，有天下子民可证，总是假不了的吧！巡游天下，滥用民力，也属实吧！”
“征伐高丽，穷兵黩武，没错吧？拒直谏，杀直士，高相的尸骨还未寒呢，不信你可去摸摸看，至于贿赂成风，君子在野，小人在位，”他看了一眼李靖，哼道：“恩公想想自己的经历，就应该明白是真是假了。”
李智云看到对方的汗都下来，知道他内心挣扎，又继续添柴道：“最不该就是身为帝王却反复无常，屡次失信于天下，使整个朝廷再无任何公信力可言——
杨广，这玩意儿祸国之深，也算空前绝后了。文帝在世时，大隋还能雄踞一方，傲视天下。他登基十年就弄得天下纷乱，国将不国，如此都不算昏君的话，何人才算得上昏君？”
李靖浑身轻颤，不知气愤还是痛惜，李智云每说一句，他就将手里的酒葫芦倒进嘴里一次，最终酒水倒尽，他将葫芦丢到一边，满脸通红的说道：“李家小哥，或者你说的不错，但为人臣子须尽忠守节，所以李靖今有一事相求。”
“相求不敢当，恩公请直言！”
“李靖此去江都面见圣上，想邀你与我同去。”
终于不打哑谜了吗？李智云冷笑，他问道：“我与你同去又当如何？”
“李某人现在戴罪之身，本来实难见到圣上，若是带你前去，圣上定会不吝一见，到时李靖自可向圣上陈明弊端，使天下恢复当年的圣皇之治。”
李智云嗤笑，“那昏君不等你说完，就会砍你的脑袋的——”
“那也是李靖尽人臣之本分！”
“我呸！”李智云啐了一口，反问道：“你要尽忠，却搭上我的性命？”
李靖估计也没有被人呸过，低头不语。
“你要真是尽忠，我也可以成全你，可你这是愚忠，说起来就一文不值了。”李智云继续打击他，“论才干，论影响，你比高颎如何？那昏君砍他脑袋的时候，可有半点犹豫？论功劳，你比杨素如何？那昏君又是如何对待一手把自己扶上皇位的恩人的？”
李靖猛然抬头，眼中尽是坚决之色，他朗声道：“小子不必多言，我陇西李氏祖上就以忠烈武勇为将门之风，而今天下大乱，正是我辈拨乱反正之机，这江都之行，你必须随我前去——”
他正说着，忽然有一个仆从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说道：“禀告郡丞，外面来了一队人马，有六百多人，为首的将军叫燕弘信。”
“燕弘信？他怎么来了，小子稍后，我去看看！”李靖皱眉说道。
这就追上来了？李智云一阵心虚，若不是李靖这厮强行将自己掳到这里，恐怕此时已经落入敌手了，当然现在也是在敌手之中——
他已经确信李靖是敌非友了，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除非刀斧加身，否则绝不会醒悟。
因此他不再幻想说服李靖，而是应该想想怎么才能逃出去。
他正琢磨着，忽然“叮”一声，来任务了。
限时任务，逃离薛城。时限半个时辰，任务奖励 乌丝护身甲（纳米级）任务失败：死亡。说明：此任务为必须接取。
我去啊！纳米级，那就是避弹衣的效果啊，系统还真有好东西啊！可是任务失败就是死亡，这惩罚有点强悍——
“里面的人听着，马上打开大门接受禁卫军检查。”门外传来喊声。李智云所待的偏厅离大门也就50多米的距离，所以能听得一清二楚。
“某家是马邑郡丞李靖，奉命前往江都公干，尔等速速离开！”
“原来是靖兄！小弟燕弘信，奉阴大人之命，前来抓捕叛逆李渊之子李智云，请靖兄打开城门，让吾等进去查验一下，若无反贼回去也方便交差。”
李靖迟疑了片刻，终是吩咐一声：“打开城门！”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李智云耳边炸响。不行啊，这位大唐军神根本罩不住，他打算把自己交出去了——
想到这里，他立时打量起四周来，片刻后不由叫苦连天，这破屋子真是没有地方可以藏身，连扇窗子都没有，想逃都没地方逃。
妈的，干脆拼了，他看见李靖的长弓此刻正放在门后，就走过去抓在手里，又将地上的箭筒背在后腰上——李靖用的都是带倒刺的狼牙长箭，每枝都有两尺左右，他身材又不高，背上就到后腰了。
再有把刀就好了，他不懂得用剑，总觉得不像劈砍来得流畅顺手，有杆长枪也行啊！妈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反正回去读档，从头来过。
“燕将军，某家随行二十七人都在于此，并无通缉要犯。你们可走了——”李靖的声音传来。
“靖兄，莫急，待我一一查验。”
……
李靖虽然将大门大打，却带人堵在大门处，并不让隋兵进入城寨。
李智云明白他的想法，但这肯定骗不过立功心切的燕弘信，于是他猫下腰，从门边的阴影中溜出偏厅，想要攀上一处高地，方便射击——
但没有想到刚刚经过正厅，后背的箭筒就被人一把抓住，他连忙回头查看，一只大手就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整个身体被人高高拎起，仅剩下下手足乱舞，却丝毫用不上力气。
“叛逆在此，李靖！你窝藏要犯，还不束手就擒！”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喊。
李靖猛然回头，顿时心中剧寒，原来敌人已悄悄地潜入城寨，他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关门！”抽出宝剑，砍向最近的隋兵。
一块巨石从城寨墙上滚落，将三、四名未来得逃出的隋兵，压成了肉酱，也将城寨的大门牢牢封住。
“李靖竟敢造反，来人给我攻城，全部杀光！”城外的燕弘信大喊着。
一时间，箭若飞蝗，杀声四起。
李智云两手拼命掰扯掐在脖子上的大手，两脚也不停的踢在对方的胸腹之间，奈何对方身穿皮甲，且力气也远超常人，他身小力弱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神智渐渐模糊，四肢麻痹，开始失去了力气——李智云大骂：妈的，老子点太背了，一个都没换到！
隐约中听到那人阴笑道：“小子，某家燕弘义，你去阎王殿里报名时，莫要弄错名讳！哈哈哈！”说完，手劲再加，李智云两眼上翻，肺中再也吸不到一丝空气。
就在危急之时，一只长箭从正厅的废墟中飞出，正中燕弘义没有任何护甲的后颈，箭尖透过他的脖子，从喉咙处突出来，接着他双膝跪地，高大的身体慢慢坠向地面。
“校尉！”正厅两侧同时响起呼喊，亦有两条人影扑出，但正厅中弓弦再响，左侧一人应声而倒，一支长箭透胸而出。
右侧之人见状，连忙转向李智云，欲挟持他抵挡正厅之中隐藏的神箭手。
李智云刚才感到对方手上的力气一松，身体就从半空跌落，此刻正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口鼻间吸入带着血腥味道的空气，让他大脑立刻清醒过来。
眼见对方扑了过来，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意念微动，长剑就出现在手中，剑尖正对着扑过来的身影。
长剑透体，鲜血喷溅，对方眼中满是不甘的眼神，倒向了地面。
李智云终是松了一口气，爬起来抽回长剑，扭头看向三具尸体，他们身上竟背负着绳索，想必是攀墙进来的。立时心中一动，伸手摸向绳索，已经将它们尽数收入空间。
回头望了一眼，此时城寨上厮杀声震耳，显然是隋军已经攻上城寨的墙体，双方正展开肉搏血战。
“燕弘信，我李靖是朝廷命官，断不会窝藏嫌犯，你且撤兵——啊！”李靖的话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
“郡丞中箭了！”有人大喊，城墙立时骚乱起来，大量的隋军涌了上来。
……
李智云巨震，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李靖会死吗？
但现在来不及想了，逃命要紧！
他看了一眼正厅的废墟，想起刚刚这里面有个神箭手，刚刚关键的两箭救了自己的性命，想来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闯了进去，但里面仅有破败的断壁残墙，没有任何身影。
人呢？他正迟疑着，忽然瞥见墙角处有只手在动，李智云揉揉眼睛，确定是有只手在摆动，他连忙凑过去，只听墙角里有人小声说：“快钻进来！”
他借着火光仔细一看，原来墙角处有暗道，仅可容一人钻下去，当下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刚下去就听到里面的人说道：“趴下不要动！”
李智云连忙趴在潮湿阴凉的地上，耳中立刻传来入口封闭声音，密道里就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了。
外面响起悲戚的惨叫，接着马蹄声、杂乱的脚步声，应当是隋兵攻进城寨了。
忽然，有个声音怒吼道：“燕弘信，你胆敢杀害朝廷命官？”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懒洋洋的回道：“不要乱说，燕某可没杀朝廷命官，我杀的是朝廷罪囚李靖，来人！将这群叛逆都杀光了。”接着，惨叫声响起，还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李智云心中惊骇，这姓燕的简直无法无天了，李靖真要死了吗？
不会吧！他是李靖啊，应该有主角光环的，他要是死了，谁平江南啊？谁打突厥人啊？谁远征吐谷浑？对的，自己看过他的任务，80岁还活着呢，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
这时，忽然有人拉住他的衣服，向密道深处拖拽，他连忙屏住呼吸，跟着一点点向前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但脑海里却有声音响起：
“滴！”成功获取无主宝物——离火弓，执弓时箭术精通增加一级。
“叮！”任务更新，支线任务，大唐军神。说明李靖已死，默认宿主接取大唐军神任务。
卧槽，卧槽，卧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