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要亲手，给妈妈一个交代

    上次见韩平，还是高一的时候。快两年不见，韩平肉眼可见的沧桑了许多。即使那时候也有鱼尾纹，可现在两鬓的头发几乎全部都白了。或许应该心疼一下。可是韩念征的心里只有满腔怒火。

    “念征，你又长高了。现在得一米九了吧…”韩平坐在他对面，两手局促不安的搓着。

    这家烧烤店早已变了模样。不再是石灰色的墙壁、塑料凳子、折叠桌子，随便捞上一把就能坐在室外撸串吹风。如今，里面支上了小电炉，木制的厚桌子、柔软的沙发，一切都趋向舒适。轻柔的音乐放着，可韩平却那样的不自在。

    “少在这和我打感情牌。我妈怎么没的。”韩念征狠狠瞪着韩平，胳膊交叉抱在胸前。他真讨厌韩平现在这副表里不一的模样。

    “念征，我，我对不起你妈…”韩平突然把头低的很低，粗糙的指尖蹭着眼角，哽咽着哭了。“孩子，我不骗你，我都告诉你。”

    “那天我喝多了，去找你妈，要谈一些事情。刚要上楼，就看到你小荷姨从楼上下来。她拉住我的胳膊问我有什么事，让我别没事就来。我一阵怒火攻心，想她一个外人，凭什么管我家的事。”韩平点燃一支烟，两指夹着吸了一口。“我甩开了她。上楼，你妈开了门。我和她说，唉，说一些事。她不同意，推着我让我滚出去。我整个人撞在门框上。然后我推了她一下，她…”徐徐白烟横在两人之间，韩平看不清韩念征的表情。“我没想到她的头撞在桌角。当时我很慌。我，因为一些原因，我也没打急救电话。我没想到她死了。”

    “你找我妈什么事？”韩念征冷冷的问。

    “我想把你接我身边来。”韩平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抬头看韩念征的表情。

    “要抚养权么？你不是和王灵过的挺好么，让我去干什么？”韩念征有些不耐烦的问他。

    那天天，韩念征自己在家，韩平突然回来，在家里一顿翻找，然后拎着两个行李箱，急匆匆的要出家门。韩念征拦着他要让他说个明白。韩平一脚把他踢开，说：“以后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这个拖油瓶。”

    这句话，韩念征记得清清楚楚。从那以后，韩平就再也没回家住过。那天妈妈回家，韩念征和她说起这件事。她说韩平组建了新的家庭，这样也好，这样她们母子俩也就不用再为他的家暴担忧了。

    “我这些年，过的不好。要不然，我也不会三番五次的去找你和你妈。”韩平眼睛看着地，叹着气说。

    他和王灵在一起，一方面是他移情别恋，另一方面是王灵家有钱。他毅然决然的成了她家的入赘女婿，美滋滋的期望生活过的甜蜜自得。可是这些年，他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即使到处出差，也会被讥笑着说没有王灵家的帮衬，自己也混不到现在这个岗位。

    每次，他在拿着王灵的钱付款的时候，心里并不爽快。可那些奢侈品、豪车给他带来的虚荣心，是其他什么东西都无法比拟的。有那些东西的标榜，就会让他脸上有光。有时，他也受不了王灵的脾气。王灵生气，就会用最难听的语言侮辱他，用东西砸他打他，他只能忍着。他不敢喝酒，只有王灵不在家的时候，他才敢独自喝酒放松情绪。几乎每每这个时候，他心里都难受的无法言喻，会想起自己的前妻，会想起她的温柔，会想起她对自己的好。

    有时候，她怕韩平吵到邻居，会给他开门，收留他短暂的休息一会。有时候，她不在家，他就在门外坐着，坐到睡着再睡醒。

    “你王灵姨没有孩子，生不了。她想让你当她儿子，她真心的，她承诺我会对你视若己出的，她…”韩平抓着韩念征的手，“儿子，现在答应也不迟，你现在的生活能比现在好十倍百倍。”

    韩念征甩开韩平的手，“你他妈真让我觉得恶心。”

    两人沉默了许久。韩念征觉得韩平让他无比失望。但他只想确定一个答案，就是韩平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过他和妈妈。于是韩念征问他：“你为什么总去找我妈？”

    “唉，喝多了吧。我也说不清楚。喝完酒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想回家。”韩平眼睛望着窗外，以往那里都有一个流浪汉乞讨。每次，他都会给他五块十块，流浪汉就祝他生活圆满，事业通顺。

    “你当时为什么不叫救护车？”韩念征望向他。他想，如果韩平是因为太慌张的话，他或许对他的恨意可以减轻一点。

    “我，唉，我不想捅娄子。但我也没想到她死了。”韩平边说边摇着头，“其实这事还得怪你妈自己，真的。她要是早点同意把你的抚养权给我，也不至于搭上一条命，我也不至于在王灵家白受那么多气…”

    听到这，韩念征气的双手发抖。他甚至都打算宽恕韩平了，毕竟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是韩平的心里，似乎只有他自己，妈妈的命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韩平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韩念征把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引得四周顾客惊愕的侧目。

    “是你背叛的我妈！是你亲手杀了我妈！她和你过得不好没有任何关系！你活该！我告诉你，韩平！你去给我坐牢，你这个下场就是活该！”韩念征大声嘶吼着，他的情绪完全爆发了。他拿起啤酒瓶砸向韩平，满脑子都是想让韩平一命换一命，别想着再苟活着。身边的老板和顾客都拉着他的胳膊，让他消消气。

    韩平就那么坐着，听韩念征骂他，任韩念征打他。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活该，这些都是他自找的。他心里也有对韩念征的爱，对前妻的爱。可是他觉得自己没理由不去奔赴更优越的生活。直到身边人推他让他赶紧离开这里，他才缓慢起身，佝偻着背走掉。

    望着韩平离去的背影，韩念征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他用手把脸掩住，想哭却再哭不出来了。

    他想起韩平说，他永远爱自己和妈妈。可说这话的人，还是和王灵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根本不相信，爱一个人，会走的如此决绝。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妈妈找回公道，一定要亲手把韩平送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