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良善之死
李琛再三向老赵保证,自己带回来的一定是时蕴。
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出去一趟的功夫,时蕴就不见了。
而且,他出去见老赵的时候,时蕴明明还在床上睡着,他确认时蕴睡着了,这才出门的。
难道是因为他出去以后,时蕴突然醒了?“师父,有没有一种可能,时蕴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正好,她醒来的时候我不在,她就自己去找记忆了。”
“她真的失忆了?”这个可能性,老赵当然也想到了。只不过他更在意的,还是李琛说的——关于时蕴“失忆”的事情。她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
怎么会那么巧。
时蕴和舒雅同时被绑架,莫名其妙多出来一具焦尸。
就在他们以为,焦尸是时蕴的时候,舒雅和时蕴又先后回来了?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舒雅和时蕴,竟然都失忆了?
“ ”
老赵的怀疑,再次引起了李琛的不安。
时蕴是不是真的失忆,又为什么会失忆,他也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依然无法确定。
只是因为——时蕴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让他觉得,时蕴失忆了。
他没有理由去怀疑时蕴。
“如果她没有失忆,焦尸的案子,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老赵看出他的迟疑,说这话也是为了警告他。
在时蕴的事情上,李琛犹豫过太多次了。
时蕴 不是一个绝对的坏人。
但她自小生活的环境、和她的经历,都注定她与“良善”无缘。
她的“恶”,是骨子里带出来的。
身在时家的大环境底下,她要是不“恶”,根本没有机会活到这么大。但也是因为——骨子里的这一份“恶”,注定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好人。
老赵很难不担心,下一次,李琛再遇到和时蕴有关的线索时,他依然会选择帮助时蕴。
如果,时蕴根本就不像,她在李琛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她屡次接近李琛的目的,应该就不只是,为了挑拨离间。
李琛是老赵最不希望,牵扯进十年前那件案子里的人。
所以,对于时蕴屡次将李琛牵扯进来的行为,老赵早已有所不满。
而这种不满,潜移默化地在影响着老赵的判断,推动着他的情绪,让他愤怒和不安。
让他一次次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幕,老赵在情绪的驱动下,就会去怀疑时蕴
该不会,这才是时蕴的目的?
她一次次地接近李琛,就是为了激怒老赵去怀疑她?
可她这么做 能带给她什么好处呢?
“ 师父,师父?”
老赵想得太入迷了,连李琛多次喊他,都毫无反应。
直到李琛挡在了他面前,使原地打转的他,无法再继续前进,不得不停了下来。“干嘛?”
“师父,你手机响半天了。”李琛提醒了一下。
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这尊铁面菩萨的。
任谁都看得出来,老赵现在的情绪绷得很紧,谁在这个时候出声,八成都会死得很惨。
可老赵的手机响了好一阵,响了停,停了响。
李琛见老赵思考得入了迷,担心他会因此——错过正事。
不得已,只得挡住他的路,让他回神。
老赵这才意识到手机的事情,背过身去,接通了杨小飞的电话。
“头儿,出事了!”杨小飞焦急地打了半天电话,终于在他一遍遍的迫切祈求中,老赵的电话被接通。他根本顾不上,多跟老赵说一句废话,直接切入了主题,“死了两个,伤了一个。”
“在哪儿。”一听到又死人了,老赵的脑袋嗡地一下子就大了,他伸手点了点李琛。
原本的意思是,让李琛跟他一起走。
“第四附中家属院。”杨小飞说着,为难地看了一眼墙上的相片。“还有一件事 ”
“说。”
“其中一名死者,应该是 李琛的父亲。”
杨小飞好不容易狠下心,才将这个消息说给了老赵,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看起来——就能感受到他们一家人感情很好。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李琛真的生活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
同事的父母遇上这种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亲口向李琛传达这个消息。幸好,他找了个机会,把这个大难题丢给了赵队 不过,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李琛那小子,要是知道他父亲被害,母亲重伤被送进医院,八成得疯了。
老赵从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看李琛。
然后,因为担心被李琛提前察觉,立刻移开了视线。
挂上电话,在心里暗骂杨小飞那个混蛋。
居然把这个难题,丢给他了,他怎么跟李琛说啊?
作为李琛的师父,抛开和李琛父母相差的年纪而言,他和李琛的父母相当于——同辈份。
李琛性格温和敦厚,不卑不亢,他的这些优点——全都归功于父母的出色教育。
在一个健康温暖的家庭关系里长大,所以李琛就长成了这种人。
现在要是告诉他,他父母出事了,不等于说是
老赵摸了摸鼻子,这话真的很难说出口。
“师父?出——什么事了?”李琛能够感觉得出来,老赵的情绪突然之间就变了。而老赵刚刚看向他的那个眼神,不禁令他怀疑,电话内容是否与他有关。
“你先跟我走吧。”
老赵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不了口。
事情耽误不得,现在也不算完全了解现场情况,还是路上再慢慢告诉他吧。
顾亦珩在窗前站了很久,时蕴的画像就摆在他卧室里,正对着他的床。
房间里没有开灯。
时蕴的画像上,折射着从窗外投来的月光,特别的油彩使画面镀上了一层波光粼粼的质感。
画像上的时蕴仿佛置身于水底。
她的眼眸,不似在光亮场合下,所看到的那般自信、冷傲。
在周围的一切暗下来之后,透着一股难掩的悲凉。
正如同她本人——四下无人之时,才会露出的小女孩心性。
姜潆,果然是一个很好的画家,有着能够看透本质的一双慧眼。
她看到了真正的时蕴。
时蕴
顾亦珩微微垂下双眸,纤长的睫毛遮不去眼中黯然,他单薄的身影投在浅褐色地板上,被月光拉得很长。
杯子里的酒不知何时空了。
当顾亦珩再一次端起酒杯,送到嘴边的时候,才发现。
他从楼上走了下来,打算再去拿瓶酒来喝。
却在下楼的时候,遇上了狼狈归来的父亲——顾兴茂。
顾亦珩父子住在南楼,与时家大宅的主楼相对,距离不过百米。
顾兴茂一心想要搬到主楼,却从未如意。
他将主楼视作一种——权利和身份的象征。
终究是“入赘”时家,总是缺少了那么一点底气,就算手握着时家集团,人人见了他,都要称一声“顾总”。
顾兴茂也从未安心过。
他总觉得那个位置,他坐得并不安稳。
时家到底有多可怕,他觉得顾亦珩根本就不知道。
逐渐成长的时蕴,除了年纪,还有和时南瑞一样的阴险狡诈。
令人琢磨不透的表象底下,从未被察觉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就是时南瑞一手养大的狼崽子。
父子俩都是一身酒气,顾亦珩是落寞,顾兴茂是——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