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幻觉之中的疑点
当周围的一切陷入黑暗,紧闭的双眼仿佛看透了所有。
哭闹声、叫嚷声,声声不绝。
大到那女人被绑在这里苦苦哀求发出的声音,小到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以及一墙之隔的外面,草丛里虫鸣的微弱声响
先是女子挣脱绳索,“噗”地一声,用一截钢管刺穿了那男人的胸口。
不对,鲜血喷射的位置不对。
再来,女子趁其不备解开绳索要跑,却被男人发现,二人扭打在一起,“噗”地一下子,原本横置在一旁的钢管穿透了男人
不对,倒下的位置不对!
钢管是谁带来的?!
是被杀的男人,还是刚刚疯掉的女人
不,不会是那个疯掉的女人。
虽然现在并不确定,到底是男人把女人绑到这里来,还是女人把男人绑到这里来。
如果是男人绑的女人,他不会给女人机会拿到钢管。如果是女人绑的男人,她拿钢管的意义是什么?
男人的头上没有看出其他伤痕。
那么就排除了女人一开始用钢管袭击男人,将他打昏之后带到这里来控制住他的可能。
假如她已经成功将男人控制住了,那她带来以防万一的武器,应该是更趁手的工具,钢管对于正常女性来说并不是最佳防备武器,在短距离的冲突中,女性手里的钢管极易脱落,或者是被力气更大的男性空手抢夺。
她应该准备一件更趁手的武器,来防备男人意外逃脱之后的反击。
可以是刀,是匕首,可以是 很多东西。
所以钢管是女人带来的可能性极小。
难道是那个死掉的男人带来的?
仓库废弃多年,但这一片土地仍然有主,外面有门卫固定巡逻。门卫时常偷懒,不会仔细巡视到每一个角落,这也就给了那些家伙机会。
可这里早已经搬空了,不可能凭空留下一截钢管,钢管的一头像是刻意磨得那么锋利。不然,想要穿透死者胸口需要极大的力气。
还有,钢管没有锈迹,所以它不可能是原本遗留在仓库里的东西,一定是某个人特意带来的。如果是死者,那他的运气也太差了,自己带来的凶器要了自己的命
可能吗?
不是男人,那是
舒雅提着工具箱进到仓库里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老赵。起初她只是以为老赵在想案子,可当她一边打开工具箱准备检查尸体,一边看向老赵的时候
她突然注意到,老赵紧闭的双眼之下,一双眼珠子在飞快活动着,他嘴唇发紫,脸部发白,整个人竟然呈现出一种窒息的状态。
舒雅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起身去叫他。“老赵,老赵!”
老赵依然困在自己的幻觉里,大脑在飞快运转,测试着所有案发时的可能性。一遍,两遍,三遍 似乎他要把所有可能性都演示一个遍,找到最符合实际情况的那一种才罢休。
“老赵!”舒雅上手去摇晃老赵,试图叫醒他。
老赵幻觉中的场景却突然一闪而过,等他从无数演示过程中抽离,冷静下来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这里 是安华墓园。
十年前 那件案子发生的地方。
在无数的噩梦之中,唯有安华墓园是老赵死都不想要面对的一个。
夜空中飘起小雨,风声、雨声 所有的情节,似乎都在像当年靠拢,一点点的恢复如当年案发时一样的状态。
他缓缓仰起头,任由雨滴落在脸上。
“ 救命!救命啊!救命!!!”安静的夜色之中,传来时蕴声带撕裂般的惨叫。
十年来,这个声音每每在入夜之后,都会成为他的梦魇。
时蕴的呼救声将他拉回到最无能为力的那个时候,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袭来,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知道他会再一次面临什么。
不要,他不想要面对 离开这里吧,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离开这里
快,离开这里!
“救命啊!救命 ”时蕴绝望的呼喊,一次次的撞击着他的良知。
不能 就这样跑掉。
不,他曾经因为懦弱,错过了一次机会,所以十年间他都没能找到时机去弥补。这十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像个懦夫一样,逃避面对自己的过去
他只能把那时的卑劣感藏在心底最深处,一次次麻木自己去冲锋陷阵,体验疯狂在生与死的边缘试探的刺激感。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令他忘记那时的耻辱。
夜幕之中,师父老陈凑到时蕴耳边说话的样子,像是烙印在了他的记忆里,每一次想要退缩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一幕
说了什么?
师父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这是十年来,他最想要确认的一件事。
师父是不是告诉了时蕴,自己是个懦夫,是因为自己错过了开枪的时机,才会放走犯人的。师父是不是跟她说了,最看不起他这样的废物,他什么都做不了,连开枪都不敢!
怎么办,万一时蕴要是告诉了其他人,他们会怎么想,怎么看他。
“老赵!老赵快醒醒,醒醒!”
舒雅发现,老赵完全停止了呼吸,他眼球的飞速转动说明他还在思考,自身处于一种极端自虐的行为之中。
是他自己控制自己强行止住呼吸,这样下去,他非把自己憋死不可。
那一间狭小的库房内,他撞开门闯了进去。
时蕴在哭,她露着半个肩膀,受到了惊吓,拼命地往箱子后面躲去。
她的外套被撕裂,扔在地上,顾亦珩从他身边跑了出去,那一幕任谁看了都会觉得
老赵突然睁开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
“老赵?老赵你怎么了?”舒雅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很烫。
发烧了?
老赵满头大汗,神色紧张,眼神在逃避。
他猛地打掉了舒雅碰触到他的手,现在的他,不想让任何人碰触到他。
为什么,以前 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里才发生的偏差?还是当时,他们真的都忽略了。
当年那样的情况下,说不定真的被忽略掉了什么。
“李琛!”舒雅想要扶他起来,可老赵的反应过于强烈,她只好叫来李琛,“你师父不太舒服,你先送他去一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