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艰行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
湘南，橘子洲头。
两艘飞船冲出云层急坠而下，略作盘旋后稳稳停在一处荒-草丛生的广场上。
呲……
密闭的舱门开启，曙光城观陆、赵小帅师徒二人先后走了出来。
“师傅，这位置不错。”
“行啦，别给我在这儿装模作样，传送矩阵建好之后，你直接去武昌，接下来的任务不用你管了。”
“我晕，那徒儿怎么好意思？”
“不好意思就你做，为师要回去休息个把月，这段时间属实有点累。”
“不，我意思是说，积分就不用给我了，多谢师傅成全。”
“呵……不干活还想拿钱？你倒真是想的比长得美……”
师徒两人熟练的取出物资箱，吩咐工程机器人开始平整场地，夯实基础，构建传送阵基，布设能源模组，接着就是搭建传送大厅，安装矩阵组件。
整套程序如行云流水般逐一完成，中间毫无拖泥带水，直至第二日晚间，湘南传送点才算是大功告成。
连续两个多月，师徒俩整日奔波于世界各地，第一批是国与国之间的传送通道，第二批轮到天朝超大型聚集地，至于像橘子洲头这类地区，已经属于第三批节点。
这活儿别人取代不了，因唐五要求在建造的同时做出相应的防御护罩，身为封印师，观陆和赵小帅再累都只能硬撑着。
唐五麾下还有一精通封印的大师‘漠甘纳’，但那位属于大咖，不可能被安排来干这些琐碎杂事。
漠甘纳也没闲着，先是绞尽脑汁帮骨阿太解决了困扰他数十年的体内禁锢，接着又主持曙光城本部和昆仑山营地的封印大阵，大咖也累得像条狗。
“师傅，这处矩阵坐标已经在论坛里公布，小徒可真走了”
“走走走，看着你就烦。”
观陆再次检查了一遍施工现场，确认无误后直接上船走人。
赵小帅目送飞船消失于天际，对着师傅离去的方向郑重施了一礼，这才转身进了传送矩阵。
地球在升级改造，奎木王的武斗场也没闲着。
继凡人勇士战正式开启之后，证道境初阶战也已紧锣密鼓的拉开帷幕。
毕竟因归凡钟的存在，九成九的道者被自动降格为这一层次，道者不可能去和凡人争胜负。
奎木王以及其背后的问心舟不是慈善家，没理由把资源投放到地球，变相的帮当地土著提升实力。
要赚钱，必须玩高端，道者层面的赛事才来钱。
将来的主流还是要筹划得道境层次的厮杀，不过现在想那些还为时尚早。
“阿竹，第一次传送免费，你的意思是……”
“哼！三十七天才走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至少要半个月奔波，等你半个月后到地方了，估计郊外都没得住。”
“那行，今晚能到橘子洲传送点，咱直接传过去。”
“早知道就一直在羊城待着，起码能提前个把月到武昌。”
“你错了，没有这一个多月的磨练，你去了怕是第一场就得跪。”
“那也是，至少我现在的箭术不比你差……”
……
下午三时许，湘江边上两道身影在疾行。
持续一个多月的急行军，从羊城出发的小李广和阿竹堪堪才走到湘南。
蛮荒时代，百余年前的公路、铁路、隧道等交通干线早已荡然无存，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野树杂草，长途旅行的艰难不足为外人道也。
时近初秋，天气转凉，此时赶路最是舒服。
刚刚过了昭山镇，根据虚拟地图简单测算后得知，天黑前能赶到传送矩阵，而这还是因为湘江两岸障碍物较少的缘故。
说来还真是运气好，刚刚进入湘南境内，论坛里公布的传送坐标点就新增了橘子洲这一处，简直就像是为二人特意准备的。
多么神奇的传送矩阵啊！
千万里都不叫事，瞬息即至。
据说位于曙光城的超大型矩阵还能直通月球乃至更为遥远的德雷克星国核心区，眨眼亿万里，天堑变通途。
论坛里关于传送的文章多到数不清，太多人已尝过鲜，真真是比飞还快，把埋头赶路的两人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我说你慢点，我的脚好痛。”
五点时分，红日已西斜，小李广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谁知阿竹突然停了下来。
江边多砂石，再加上两人心急顾不上搓草绳裹脚，一不小心女孩的脚掌被锋利岩片割伤。
“还好，伤口不太深……来，我背你。”
小李广不假思索半蹲了下来，可没等到身后同伴的娇躯，耳畔却想起木弓拉动时的‘咯吱’声响。
“啥情况？”
他莫名心悸，蹭的往前一窜，半空中扭头环顾四周，还未发现危险，就先一步弯弓搭箭开始蓄力。
这是条件反射，是二人长期配合下的默契。
“四头……不，是六头变异淡水鳄，杀！”
晚霞似火，半边天被烧的通红，阿竹拉弓如满月，箭矢飚飞，五十米外，一头心急火燎爬上岸的灰色铁甲鳄右眼瞬间被精准洞穿。
这些鳄鱼早已从百余年前的普通物种变异了多代，原本只有两米多的身长，而今动辄都在五米开外。
两名人类不知湘江的深浅，贪图岸边树少贸然前行，却不知早就被这些水中霸主盯上了。人走的快，它们会在江里悄然逆流跟随，一旦停下，鳄鱼立刻发动袭击。
咻咻咻……
看到的是六头，实则源源不断，好似捅了马蜂窝。
“没箭了，快撤！快撤！”
小李广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这尼玛，湘南水域怎么会有如此多鳄鱼？
一个人也就二十几支雕翎箭，这些箭支制作工艺繁复，通常每一支都要循环使用多次，谁没事身上也不可能背一、两百支不是？
他却是不知，当年这附近就有一间鳄鱼养殖场，末世灾变致使鳄鱼池毁坏，连大带小数百头猛兽突破樊笼回归自然，在高浓度能量的浸润下彻底进化成了吞噬一切的恶魔。
而今，促使生命异变的能量早已挥发殆尽，但唐五归来后一经掌控地球就将更为高级的精神力释放出来，初始局限在人类聚集地，现在则是无差别大面积散播于天地间。
人类不同于野兽，兽的感觉最是敏锐，充斥于空气中的精神力让鳄鱼亢奋，攻击性陡然暴增，即使两只眼都已瞎，仍要凭着本能张开血盆大口横冲直撞的去把猎物咬住并撕碎。
惊心动魄！
阿竹从未遭遇过此等危机！
来的这一路，山林间不是没有猛兽，但经验丰富的小李广一察觉到前路有兽群，二话不说就绕行，从不将身家性命置于无法驾驭的被动中。
这下倒好，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偏偏还遇上同伴腿脚不利索，小李广拽着阿竹快速往远离江岸的高地撤离，眼瞅着追击的鳄鱼越来越近，他奋力一甩，借着惯性将女孩抛向路过的一株大树。
该如何做，或者说为何要这么做，根本不需要商量，战斗的默契就像是自己的两只手，心有灵犀不言自明。
若是行动迅捷，最应该的就是彻底远离湘江，直到把这些鳞甲坚硬的猛兽甩脱。
可惜阿竹脚伤，硬撑着跑路只会让伤口愈加恶化，间接拖延了逃命的契机。
躲在岸边树上实属无奈，至少，不会攀爬的鳄鱼短时间无法咬断三人合抱的大树。
和平时期的年轻人绝对练就不出小李广这等敏捷身手，只在粗糙树皮上一蹬一窜，一百来斤的躯体就如猿猴般攀上了三米多高的树杈，再一个跳跃就上到五米高，和阿竹坐在了一处。
低头再看脚下，十余头鳄鱼已团团围了过来，疯狂啃咬起树干，巨大的撞击力让树冠上略显枯黄的叶片如飘雪般撒向大地。
没有声带的鳄鱼不会嘶吼咆哮，除了碰撞与咬合时发出的声响，场面竟是异常诡异的无声息，这让树上躲着的两人心跳加速，丝毫不觉着自己已经逃过一劫。
不远处，一头鳄鱼尸骸边围着七、八头争抢拉扯的同类，这头猛兽冲的最靠前，光它一个就耗费了小李广四支箭，两眼、喉咙等脆弱处受到的致命伤让它再也无法返回湘江，苟延残喘了十几分钟后，悲催的成了替他人果腹的粮食。
它是唯一的一头被击毙的，其他瞎眼带伤的不少，但伤痛只能让其更加疯狂。
“怎么办？看样子这帮畜生不会走。”
太阳不知何时已落山，视线骤然缩短，树下的巨鳄仍不依不饶的啃咬着树干，摇头摆尾毫无退缩之意。
“忍着，天亮之后我先设法逃走，引开它们之后你尽快远离这里，之后再在安全的地方碰头。”
小李广发了狠，做了这么多年猎人，还真没像今夜这般狼狈。
没了箭羽，猎人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可惜这树上的枝条柔嫩弯曲且饱含水分，根本不适合削制成箭。
二人此刻已是穷途末路，唯有等着黑暗过去再做打算。
“有人？你快看，那是人还是鬼？”
猛然间，阿竹失声低呼，抬眼间看到的景象差点让她坐不稳当闪身坠下树去。
朦胧夜色中，一道身影如青烟般自半空中飘来，透过枝叶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树冠中的两人屏住呼吸再也不敢言声，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