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穹磷
浩瀚虚空，昏暗无光，一人一兽在快速接近着。
人类在兜圈，星球在旋转，转动频率越来越快，不知是人牵动了星，还是星左右了人。
“人类，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可以看穿你的躯体。”
“混蛋！人类的异能最讨厌……”
……
三百公里外，伪装成星球的未知魂兽和唐五在不停的兜了二十余圈后，主动发出了意识交流。
主动交流，其实就是认怂的表现！
它不想开口，但不得不开口，人类越逼越紧，或许下一刻，这个狡猾的对手就会暴起攻击。
天王中阶的魂兽，对上初阶的人类，看似实力有悬殊，但真正战斗起来魂兽通常都会落败乃至身死道消。
“和我战斗，你必死！”
唐五声音冰冷而刚硬，比起他，魂兽的敏捷差了几个档次，它或许还有其他手段，但主要的喷吐攻击在他面前等于是被废。
魂兽习惯了伪装成星球守株待兔等客上门，奈何这次它遇到了麻烦。
“你想怎样？”
球状魂兽停止了锁定目标，此时它的转速已经很快，惯性让它继续旋转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别想停下来。
“做我的追随者，或者……死！！”
唐五身形一闪，径直站在了星球之上，此位置相当之刁钻，好似在龟壳的后半段，那魂兽想伤到他几乎不可能。
“想让我臣服？”
此兽怒气勃发，能量瞬间充斥于体表，下一刻，山崩地裂，整颗星球如同被塞了太多药粉的土雷，顷刻间就被引爆，碎片崩飞，天地动荡，此片虚空肉眼可见的被震裂开层层叠叠的骇人裂隙。
“无知人类，胆敢亵渎强者的威……”
魂兽犹在生气，可两息不到，它忽然从愤怒变为了惊恐：
“你……你还活着……”
此刻的它活脱脱就是一只真容尽显的龟，只是体型苗条了很多，从头至尾也就三十余公里的样子。
“还有什么手段？我允许你再试一次。”
黝黑的龟壳上，唐五负手而立，此等大面积攻击，若对上缺乏防御手段的远程没准还能奏效，在他看来却是虚有其表的花架子。
不过，他既然敢靠近，心里当然是有几分把握。
钢筋铁骨的异能绝非只针对肉身，星主之后，躯干转化为魂体，此异能直接作用于能量粒子上，想让他陨落，除非刚才那一击的所有力量全部集中在一个点。
“你究竟要怎样？”
这只龟焦急中更有慌乱，怒火消失，胆怯顿生。
“我在这宇宙中流浪了很长时间，不想继续孤独……所以，你有选择。”
唐五眼神望向无尽星空，寂寥的繁星可望而不可及，单凭自身远行，怎么着都让人绝望。
沉默良久，巨龟在死亡面前妥协了：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愿献上一份本源。”
说话间，一缕晶莹的微粒自巨龟体内飘飘扬扬的飞了出来。
这是生命的本源粒子，只要拿着它，一旦手下违逆，只需将这缕本源湮灭，其本尊必然会痛苦万分，堪比天下最恶毒的刑罚。
“不需要……”
唐五手一甩，萤火虫般的微粒被他直接扫回了巨龟体内。
他这一生光明磊落，何尝用过此等方法控制人？
合则聚，不合则散，捏着他人的把柄实在是下作，非君子所为。
此举明显让巨龟受到了震撼，足足愣怔了数分钟，而后才冲着某个方向缓缓移动起来……
……
一人一龟，一荡就是大半年。
“尞落，前面那条虫洞通往哪里？”
尞落是巨龟的名字，此龟究竟活了多少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虚空漂流的无尽岁月里，人没少杀，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与某个人类成朋友。
“我知道，但没走过，这里已经是我活动范围的边界。”
尞落意识传音，目光凝视着数千公里外一处芝麻粒大小的旋涡，那是一条天然虫洞的出入口。
通常，看到漩涡时他就会往回返，虫洞附近时常有人出没，不是狩猎的好地方。
巨龟生性谨慎，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出手，这是他能长寿的根本原因。
“那边是‘穹磷海渊’，据说可以从那儿去到‘天王之城’……距离太远，我劝你三思。”
尞落停了半晌后悠然说道。
“天王之城……你这老龟一点都不老实，我若不让你来虫洞，怕是永远都不会主动说出这样的去处吧。”
唐五眼神中掠过一丝神采，天王之城，仅仅是听到名字都让人振奋，可以想象到，那地方必然是天王云集，盛况空前。
“很多年前，我也有一个伙伴和你一样，结果……刚去到那里就陨落了……”
尞落声音萧瑟，停稳身躯后不再向前滑行。
“老龟，这大半年来，你我一无所获，你习惯了，我却受不了……这样乏味的生活不是我喜欢的！
所以，穹磷海渊也好，天王之城也罢，明知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你回去吧，他日若见到与我同族之人，还请代为转告，我在那边等他们。”
唐五双足轻点，庞大的身躯将龟壳踩得往下一沉，再一看，他人已经遁至千里之外。
在孤寂虚空里慢悠悠的爬，这叫什么人生？
直到现在，他的底蕴都还欠缺良多，和分魂的沟通像是隔着万水千山，想想都让人抓狂。如果本尊实力能在天王级初阶稳定下来，那么他和分魂之间这点距离算什么？
届时，不但念头通达，分魂甚至有可能瞬息回归。
“老唐……一路保重！”
尞落目送这个陪伴了自己一段时间的人类进入了虫洞，内心之中五味杂陈，静默良久后才徐徐转身独自离去……
……
旋转，推动……
无主虚空之中，虫洞像充斥着火药般极不稳定，十余公里的身躯，在这里就仿佛一只蝌蚪游进了地下暗河，根本就身不由己，只能任由虫洞内无序且爆裂的力量推着自己前行。
嘭……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一处巨大的转弯浮现在视野中，还未等人看清楚，这道急弯就已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唐五像条鱼般，被一股力量拖拽起来，而后毫不客气的甩了出去。
这和他穿行过的任何虫洞都不一样，人在其中晕头转向完全没了时间概念，出来时也不是固定出口，想在中途自行破开洞壁更是痴心妄想。
他已经出了虫洞，感觉似乎是穿透了一层柔韧的帷幕，可举目四望，周围并无明显的旋涡状出入口。
四下依旧是空空荡荡的昏暗虚空，真特么的让人一头雾水。
究竟有没有到穹磷海渊？
还是没到地方就半路被丢下车？
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
灵魂深处，有一粒本源粒子在飘荡，这是老龟‘尞落’和他交换的联络工具。
通过这粒本源，彼此之间可以定位、交流、共享视界，除了某些特殊位面，几乎不受距离的限制。
“尞落，我离开多久了？”
唐五分出一丝意识沟通老龟的本源，几乎没有丝毫延迟，回复立刻就传了过来。
“老唐，你走了七日，我算计着应该是到了。”
“七日？这么久？”
他将老龟的本源粒子置于额头处，使其能够看到外界，这种专属于天王的交流方式他还是首次使用，确实是方便了很多。
“穿越虫洞是要七日，我没和你说吗？这里……应该就是穹磷海渊了，小心些，这里天王的密度很高，而且还有数之不尽的穹磷妖兽……”
老龟说的慢吞吞，他没有来过此处，所知也皆是他人描述，正因为认识的人在这里死去，他才更加的心存畏惧。
“穹磷妖兽？”
唐五左目一凝，紧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这老龟真不讲究，简直就像是挤牙膏，幸好自己问了一声，不然突然遭遇时即便没有险也少不了惊。
肉眼看去空无一物的虚空里，一团团、一簇簇，远远近近的漂浮着大量的带鱼状魂兽。
这些天生就精擅隐形的本土异兽数量极其庞大，还好他落脚的周围相对空旷，否则一降临就掉到兽群里，恐怕能活活吓死。
“瞧我这脑子，忘记老唐你能看到隐藏之物了，那妖兽一旦发现目标，准备攻击时才会显形，你那防御足够强，让它随便咬都破不了防。”
尞落的本源粒子借助唐五的异能查看着周围的异象，这样的感觉相当离奇，他以前的朋友可没这本事。
老龟这话倒也不假，穹磷妖兽成群结队，看着怪吓人，实则实力普遍低下，准天王的居多，偶尔能看到一两尾天王级妖兽，那已经算是超大型群落的首领级存在了。
“你这老龟，胆小到骨子里，这哪里是妖兽？分明就是一堆堆的能量！”
唐五仰天长笑，剧烈的声波远远荡去，刹那之间，此方天地就如一瓢冷水浇入滚沸的油锅，登时变得无比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