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掠夺
4月15日，游侠摩逍醒了。
足足二十天，他不能言、无法动，如一尊泥塑。不止是他，度厄山上所有人都沉浸在某种玄妙的状态之中。
度厄君主开讲无数次，但市面上流传的多如牛毛的记载里，始终没人能详细尽述讲道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
摩逍终于明白，所谓讲道，并非喋喋不休的和大伙儿讲大道理。
严格说起来，它应该属于某种幻术，数十亿人同时中招，它更像是在激发自我的潜能，属于心灵引导或心理治愈范畴。
颠沛抑郁的游侠也见到了青衣人，但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已不记得，醒来的这一刻，他放下了太多内心的包袱，浑身轻松念头通达，状态竟是无与伦比的好。
他感觉根植在灵魂深处的执念已经消失。
山巅之上，仍有些人没有苏醒，传说中，醒来的越晚，收益就越大。
摩逍抬眼四望，君主和巨鲸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去，此时又逢黎明，天未亮，但天将亮。
周围人极多，一眼扫过去，几近二十万准天王，乌压压的场面怎一个壮观了得？
个把小过去，天边隐隐露出了一抹亮色，黎明到来了。
猛然间，山顶边缘某处忽然荡起阵阵波动，突发的异象让周围之人慌不迭的躲远。下一刻，一道浓绿中泛着点点星光的能量龙卷自高空中徐徐降下，接着就将那人罩在了其中。
“有人成就天王了！”
“是谁晋升了？都没看清楚……”
“是谁这么走运？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和传闻里描述的一样，好充沛的能量。”
“有这股能量的扶持，晋升后的成色都比别人高很多……”
“啊……又一个……太刺激了……”
……
山巅十余万双眼睛齐刷刷的又转向另一个方向，在那里，又是一阵异样波动骤起。
“嘶……是他？”
有些眼红的摩逍视线跟着转了过去，能量龙卷还未降下，只一扫他就锁定了触发异象的主角。
那人黑发圆脸，身高样貌中规中矩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他的小队仍有三人在附近就坐，此刻全都紧闭双目未曾清醒。
是巫族那个名叫‘小超’的小子，一个新丁，怎么会有此等逆天机缘？
不应该啊！
他才晋升准天王没多久，积累不足，底蕴不够，按说起来，场上至少有半数人比他实力更强，更有资格晋升。
这叫什么事啊？
摩逍原本平静下来的心绪瞬间变得扭曲，甚至于比从前还要疯狂。
那道执念根本没有消失，就好似根深蒂固的病痛，被止痛药暂时缓解，药效一过，疼痛再度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若素不相识，他或许只会羡慕嫉妒嫉妒，可他和小超等人数次谋面，太清楚这帮人的底细了。
在渡仙舟上的四十天他们一直在一起，各种话题没少聊，实际上是那四人说的更多，他只是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不！不应该！他就是个白痴乡巴佬！轮我也不该轮到他。”
摩逍眼珠通红，内心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恨！
一个闪烁，他不加思考的冲向小超，抬手就要将其击飞。
龙卷即将落下，傻子都能看出其中蕴含着磅礴能量，不要说全部，就是吸收一半都堪称受益无穷。
“滚开，我的，是我的……”
“你敢？”
“你算老几？”
因嫉妒而发狂的不止摩逍一个，有人带头，立刻引发了其他人的恶念。第一个晋升者来的突兀，没几个人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第二个当然不能再错过。
异能者的世界里，机缘有时候要靠抢，关键时刻若不敢出手，就一点儿机会都不会有。
刹那间，四、五条身影从不同方向突袭而至。
一面激射而来的大盾……
两支势不可挡的霸气大锤……
一张缀满了利刃的大网……
还有几样呼啸飞驰砸下的利器，就在堪堪击中小超的一瞬间，好似被谁按下了暂停键，在众人的视线中突然就停了下来。
这些武器比主人更快一步，其目的并非伤人，而是想阻挡竞争者，好把位置留给自己。
嗡……
能量龙卷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徐徐降下，小超被裹挟在了中间，登时阻断了所有人的感知与锁定。
“你等五人，真当我这度厄山是无人之境？
为何每次都会有人视规则如儿戏？
好吧，既如此，废去异能，逐出天界，你等休想再踏入天枢城半步……”
一道雄浑的嗓音在十数万准天王脑海中激荡，下一秒，包括摩逍在内的几人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捏住的爬虫，突然毫无抵抗的升至半空，紧接着，一道好似虫洞入口般的灰黑色旋涡凭空产生，五条身影无可抵抗，像一堆破烂径直被甩了进去。
看不到说话之人，也见不到施法者，但那旋涡中逸散出的凡俗气息却明白无误的说明，五人去往的彼端真的不是天界，即便是人间界，都不是什么让人心神愉快的好地段。
太恐怖了！
直接废去异能逐出天界，比灭杀了还狠！
山巅之上，所有人正襟危坐，再也不敢妄动，在度厄君主的地盘里撒野，嫌命长啊！
即便来的都是魂体，可谁知道本尊会不会受到牵连？
若是君主震怒，真要去追究，极有可能连本尊都会被打落凡尘，藏的再远也没用。
波动如雨后的花朵，一朵接着一朵的绽放出来，太阳刚刚冒了个头，山巅已降下了七、八十道能量龙卷。
壮观！
实在是壮观！
山下也好，空中云层上也罢，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于此，而晋升的波动仍在继续。
唐宇晋升了，只比小超晚了十余分钟……
呼戈和桑格乌齐齐晋升，在太阳跳出地平线之后……
挨着很近的四道能量龙卷着实引人注目，庞大的威压让周围百米内无人敢靠近。
“诸位，本次讲道结束了，千年之后，此处还会开放……”
能量龙卷逐渐变得淡薄，下一瞬，数十亿人只觉着一阵眼花缭乱，定神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度厄山，随机被安置在天枢城周边。
“小超”
“超叔”
阵阵的呼唤声传入脑海，小超却像是泡在温泉之中迟迟不愿意睁开眼。
不对！
我是在度厄山听讲，怎么会睡着？
发生了什么事？
小超意识在凝聚，可下一刻，他猛然惊住了。
“我的我的本源核心呢？怎么本源不见了？”
这一下他真的是慌了！
本源核心犹如心脏，好比五哥在对敌时屡能一击秒杀对手，就因他能透视并控制住对手的本源。
那玩意在体内多年，就像是凡人的手脚天天都会看无数次，忽然发现少了一件，怎能不惊？
他像个傻子似的拼命搜寻，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一处，没有，真的是一无所有。
意识快速凝聚，终于，他的五官之感尽数复位。
“小超，你怎么样？别吓我们啊！”
“超叔醒了，醒了”
“我靠，不就是晋升个天王吗，看把你们一个个吓的。”
“天王？”
小超惊愕，魂体没变化，不，有变化！
现在的魂体看起来和常人没有半点差别，除了某些私密部位被他在潜意识里就刻意隐藏了之外。
可能量核心没了，如今已被彻底打散分布到了全身各处细胞中。
这是最直观的差别。
什么叫天王？
可以说，那已经是脱离了普通生命范畴的存在，魂体还看不出所以然，但本尊起码都要过万公里甚至变成数万公里体量的巨物。
太太太吓人了！
怎么就突然成天王了？
“嘶你们全都是？”
一惊未平，更大的惊骇让小超直接蹦了起来。
度厄山上十几万人啊！
怎么可能他们四个就全部幸运的晋升了？
上一次总共才百余位，就那样已经突破记录震惊了整个天界，难道这一回翻了十倍或百倍？
“君主讲道二十一天，一百二十六人成就了天王，我们分析，此机缘要感谢太白”
“对，我唯一记得的画面是那青衣人让我一定要把太白遗愿完成。”
“嗯”
“青衣人是度厄君主吧，明白了，我们走了后门，或者说，这是君主支付的酬劳。”
小超说完，唐宇等人齐齐点头。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曙光城四人晋升准天王本就是被催熟的，上一阶段的根基尚且不稳，哪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实话说，这趟来目的单纯就是学东西长见识，压根就没其他什么奢望。
“那个摩逍真该死！王八蛋！以后别让我遇到他！”
“对！垃圾！咱还把他当前辈，谁知却是小人一个！”
“我一直都不喜欢那人，但没想到他这么恶心！”
小超一头雾水，这仨人怎么好端端的声讨起摩逍了？
可当呼戈放出一段意识画面后，他沉默了。
游侠摩逍给他的感觉始终是一副忧郁型男的样子，有些沧桑，有些颓废，他以为此人不坏。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摩逍内心如此之扭曲，熟人的晋升他不但不欣喜，还想疯狂的将机缘掠夺走。
人性啊，真的是难以揣测！
旷野之上，四个人默默的往城市方向前行，天枢城一行，有感慨，有遗憾，有收获，有意外。
更主要的，是多了一份重任！
风吹树梢，云卷云舒，万里晴空直抒胸臆，小超的脚步逐渐变得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