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火球
人间三百日，鬼界一千五百年。
葬魂河畔，曾经的小型聚集地，如今已成长为二十余万常住人口的大型城市。
此城名为永夜，城主，崇広。
距河岸三百余米处，白衣书生正在设宴招待贵客，略显尴尬的是，没有仆役打下手，端菜倒酒都得他自己来。
离葬魂河太近了，除了城主，再无第二位城民下属能走到此处，绝大多数人仍在数公里外居住。
贵客不是旁人，正是一千五百多年前途经葬魂河的老唐。
当初，因顾虑那落迦的盯梢，再加上时间比较匆忙，唐五没有过来和崇広一聚。而这一次，他之所以前来，自然也不可能是单纯叙旧。
“老唐，还记得我第一次请你喝的鬼府佳酿吗？咱俩也算是因酒结缘，以前咱实力弱，好不容易才能搞到一小瓶，现在随你敞开喝，哈哈……”
崇広感激老唐，没他提供的血水，自己还不知要打熬多长时间。
“嗯，城市搞的真不错……我有些事情要麻烦你帮忙问问，一个是前往人间界‘殷流墟’的具体坐标，另外是黄泉界红莲城主那落迦的动向。”
唐五站起身来，面对滔滔葬魂河。
此番进入鬼界，他调用了极阴属性的本源粒子，分出本尊的九成能量，只为能够顺利的把一缠、阿凡和唐爽带回来。
从永序城到殷流墟，驾驶飞船满速状态都要持续航行两年零三个月，比虫族大本营远的多，来回四年多近五年，途中还要穿过大片的战乱地区，航道断绝，未知因素太多，根本不现实。
唯有走鬼界，既快捷，安全系数也相对较高。
鬼界与人间界，不但时间流速天差地远，距离反差也大的惊人。
想当初，途经车裂洲时，那落迦设计要坑杀他，结果被阿玫提前预警，不得已的情况下，他遁入外虚空。
那处无人虚空距永序城七十二年，但因没有航道，慢速巡航要五、六百年之久。
顶级飞船全速飞行七十余年，在鬼界靠自身飞遁也不过俩月。
鬼界急行军一天，相当于飞船在虚空航行一年还要多，可见差距之大。
唐五估算，若通过鬼界找到殷流墟对应的坐标，轻轻松松能省去四年的奔波，简直不要太爽。
“通往殷流墟的坐标？这个简单，我城市管理档案里有记载，别看哥的建设起步晚，但人间界那套很多都被照搬过来……至于那落迦，此人现在可了不得，冥主遗骸处新建了‘骸骨之城’，他现在是城主。”
地位不同，掌握到的消息也不一样，崇広现在能得到不少高层才有资格知道的新闻内幕。
“骸骨之城？遗骸开发完不就完事了吗？为何还要大张旗鼓的建座城？”
唐五闻言一怔，看来冥主的尸体不简单。
“具体情况咱不是很清楚，据说事关准冥主晋升……”
崇広分出一道分魂，跑去后方城市里查找档案，冥主遗骸发现于五千年前，那时的他还不是鬼王，没赶上最早的一波大开发。
不过片刻，分魂回归，精准坐标到手。
穿过葬魂河，一路向前行进两日，位于毒肺洲中部，距离不远，但麻烦不少。
“一般人不愿意去毒肺洲，那地方魂虫肆虐，钻人魂体内寄生产卵，把人折腾的要死不活，你最好三思而行。”
城市资料收集颇为全面，根据记载，途经毒肺洲被魂虫寄生是轻的，若运气不好遭遇铺天盖地的虫群，即便是鬼王也得陨落。
“行，我知道了，你不要和那落迦有接触，更不能对外提及与我熟识，我和他有仇怨。”
唐五举起杯一饮而尽，而后腾身站起，飘飘忽忽的遁向葬魂河。
“嘶……这疯子……”
崇広大吃一惊，老唐能潇洒随意的走到河边他静修之处，已经就让自己暗自震惊不已了，没想到这厮竟无视葬魂河水，这是要横渡？
果然，黑发魂体踏水而过，好似闲庭信步，眨眼功夫就消失在河对岸。
“神秘的家伙……”
白衣崇広目瞪口呆，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
殷流墟，人口数量不逊于永序城，可这块人类为主的聚集地却长期处于战乱之中，属于准军事化管理区域。
和唐五进入的虫族大本营不同，一缠等三人直接穿越至人类聚集地范围内，成了人类大军中的低阶士兵。
殷流墟面积广大，却无一座大城，虚空之中漂浮着一座座大小不等的废墟，犹如一盘散沙。
无休止的战争阻碍了经济发展，消耗着人口与资源，文明在这里陷入停滞。
聚集地远离外虚空其他大型城市经济圈，外面人不想来，里面人出不去，争斗厮杀成了此处永恒的主旋律。
战争的阴霾不可能散去，但无论周边的土著，还是殷流墟顽强固守的人类，总会在一场大战后修生养息一段时间。
2月25日，新一轮战争即将打响。
殷流墟周边万余公里外，极具外虚空特色的战舰已经开始集结，大量本土部族皆会派兵出战，依照以往惯例，集结时间会持续约一周左右，一周后将会发动猛攻。
距离聚集地两千公里处，一支巡逻小队正在紧张的探查巡视。
前线巡逻危险程度极高，敌方在战前会派遣大量斥候前来侦测敌情，一旦彼此遭遇，死亡是家常便饭。
此小队共计八人，其中，一缠、阿凡和唐爽三人系主动请缨，理由是为死去的队友报仇。
别人躲都来不及，还有人主动讨差事，堪称傻的可以。
八人小队里，两名重甲防御者位居队伍首尾，队尾压阵者正是阿凡。在他前面，一缠和唐爽披甲覆面，被制式皮甲遮了个密不透风。
巫族人在外虚空名声不佳，穿越而来的第一天阿凡就已有所耳闻，幸好低阶士兵间少有乱嚼舌根之人，盔甲覆面久了，自然也就无人再说三道四。
巡视一圈下来起码要三、四个小时，如今预定线路已走了过半，暂未发现斥候踪迹，若运气好，没准就能安然无恙全队回营。
“哥几个，有些奇怪啊，往常走这么久起码都能看到四、五波斥候，今天到现在空荡荡的毛都没一根……”
打头的重甲防御者心里悬吊吊，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常来说，斥候小队不会故意与巡逻小队硬杠，彼此尽量保持着克制，毕竟真正的厮杀还在后面。
没有人应答，但谁都知道这不正常。
队伍里资历最浅的就是曙光城三人，但他们三人进入军营也已有近三年，早已不是刚来的菜鸟。
“不好，快撤！快撤！三支斥候小队包抄上来了。”
猛然间，负责大范围监视的队友发出嘶声力竭的警报。
斥候小队标配六人，三支就是十八人，八人对十八人，没有半点胜算。
“快逃！分头跑！在一起都得死！”
简直是要命，两千公里说起来不远，可敌人显然已经筹谋良久下好了套，不可能让对手轻易溜走。
这样的情形，唯有分散逃逸，能否活命纯看运气。
斥候小队很少聚集在一起，一般都是每个部族分摊任务，若几支合并，只有一种可能，那必然是出自同一部族，并且其中有一位强力的领导者。
斥候也怕死，人多势众，自然活命的几率大增。
逃！
只能逃！
八人小队瞬间失去完整队形，队员彼此间无暇顾及，鼓足全力冲向四面八方。
“阿凡，快点收起重甲……”
眨眼功夫，周围再无人影，除了曙光城三人。
“别慌，上飞船，往头顶方向冲。”
唐爽心焦，可俩同伴都是慢性子，阿凡已经褪去重甲，与其父狼小北有些相似的脸庞上，居然还自若的泛着一丝笑意。
一缠天生仙容，从不以真面目见人，这位也向来是不温不火，让人着急暴躁。
阿凡甩手掷出飞船，此船是他缴获的战利品，外壳异常结实，寻常攻击极难令其毁坏。
唐爽没了主意，哥哥说今天会到，可她实在难以相信，若没到或晚到，他们三人靠这艘小船绝对逃不走。
现如今，曙光城众人都在外虚空永序城，距离殷流墟远的吓人，三人昨天才和阿菏联络到，今天就能抵达？
神都不行吧？
他们不是没想过用这艘逃命的小船前往永序城，可这船速度太慢，怕是十年都未必能咣当过去。即便是快船，也得三年两载，外虚空可没有传送阵，怎么能够一天就到？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出任务容易，别人巴不得让位，可谁能想到会碰上斥候设套？
飞船启动，尚未加速，斥候身影已出现在数十公里外。
准星主之遁速何等迅捷，下一秒，船身已经开始遭到打击。
咔嚓……
嘭嘭
唐爽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飞船摇摇摆摆，来自几个方向的轰击让船体无法稳固，她头一次感觉到加速是如此之慢。
“快点！再快点！”
唐爽和一缠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原来一缠也同样紧张到手心冒汗。
“警告！警告！防御护罩已严重损毁……左侧动力舱室被击穿……”
飞船的智能系统不停播报着船体受损情况，根本无法甩脱敌人的疯狂攻击，舱内的气氛压抑到冰点。
“哥哥……你再不来，我们就死了……”
唐爽眼中闪着泪花，她不想死，她不想这么糊里糊涂的陨灭于虚空……
摇摇摆摆的飞船尾翼冒着黑烟，两个动力舱硬生生被摧毁一个，速度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提起来。
下一刻，一颗硕大的紫红色红球冉冉上升，这是斥候中某位火系异能者的全力一击。
“完了……”
阿凡喃喃自语，火球与飞船撞击的结局只会是船毁人亡，不会再有活命的机会。
船后追击的斥候开始欢呼，大火球威力惊人，唯一缺陷就是速度慢，但前方已经有人布设了雷电阻拦索，它无路可逃。
火球噼噼啪啪的燃烧着，照亮了黑暗虚空，将银色飞船染成红色。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冲天的火光映照下，围拢过来的斥候脸庞上挂着残忍的笑容。
“不对！飞船消失了！火球没有炸到船！”
“飞船哪里去了？”
“没有残骸，飞船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