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有这么冷吗？
丧尸病毒所存在的未知越多，便越是让人感到不安。
这种时刻傍身的不安，会让人从心底里生出寒意。
“哇，于彭彭，你手臂怎么一片鸡皮疙瘩！”
“有这么害怕吗？”
马致远眯起眼睛看了一下于彭彭的手臂。
“有没有可能，我是太冷了呢？”
于彭彭双臂交叉，用手掌摩挲了几下皮肤表面。
“哦，那，有这么冷吗？”
马致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似乎很为自己的皮糙肉厚感到得意。
然后又瞥见旁边的李晴也打了个哆嗦，还注意到她不善的眼神，才战战兢兢地收敛了几分。
临近冬天，除了温度降低，整个环境也会变得更加安静。
呼啸的风声时不时从窗口传来。
仓库左上方的窗户紧闭着。
右侧的则早已经破碎，便只能用木板挡住，但终究无法完全覆盖，缝隙里总会灌进一些顽劣的风来。
林路看了看周围的大家，女生们都是一副瑟缩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肩膀。
杨凯文等几个不算强壮的男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包括林路他自己。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南方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和北方不同，南方的冷是湿冷，给人的是一种冻到骨头里的感觉。
他们十个人当中，不管是不是本地人，也都是在这边生活了好几年了的，自然对林路说的话深有体会。
“那咋整啊，这翻遍了仓库也没找到衣服穿啊。”
马致远也不禁担心起来，当然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怕大家受不了。
这仓库又湿又冷的，住久了怕是真的会熬坏身体。
“里面没有，外面有啊。”林路回应道。
“啊？总不能回到超市去吧，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就算他马致远和戴子轩再能打，也架不住丧尸众多啊。
这几天他们到窗户观察过，仓库周围的丧尸其实已经少了很多。
大家猜测，丧尸恐怕也知道要避寒，所以可能都聚集到超市等比较封闭的场所里去了。
也就是说，此时的超市大概率满满当当的都是丧尸。
只可惜无人机遗落在了超市二楼，没有办法去做进一步的确认。
总之，即便是马致远这样头铁的人，也不认为可以回到超市里去。
“我的意思是”
“你们敢不敢穿丧尸身上的衣服？”
林路此言一出，便让众人惊掉了下巴。
“认真的吗？不会有尸臭吗”
“这和穿死人的衣服可没区别啊。”
“问题是，要怎么样才搞到它们的衣服呢？”
一时间，大家都就此议论了起来。
女生们和于彭彭心里都多少有些排斥，其他男生倒是基本没什么意见。
特别是杨凯文和许默，死人在丧尸出现之前，他们俩就接触过不少了。
看见众人果然忘记了自己鸡肋的能力，林路无奈地扶额。
“只要你们能把心理障碍克服掉，我就可以控制丧尸过来呀。”
马致远一拍自己的脑袋：“对哦，俺咋忘了还有林路的本事在呢！”
然而这句话无形地又捅了林路一刀。
他内心咆哮：这能力存在感这么低真是不好意思了！
随着冷风再度灌进仓库，掠过众人单薄的衣摆，接连几声“阿嚏”响起。
众人知道，这丧尸身上的衣服，他们是不穿也得穿了。
在这末世校园里，没被丧尸咬死，也没活活饿死，反倒因为小小的感冒发烧而一命呜呼，未免太惨了点。
“尸臭可不是普通级别的臭味啊。”
“有些丧尸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天了，那衣服洗个百八十遍都未必去得掉。”
于彭彭想起当初林路和戴子轩带着一身臭味回到阳台，差点没当场被熏晕过去。
哪怕洗了好几遍澡，那味道仍然在他俩身上隐隐约约地散发着，让他好几天都不敢挨太近。
林路和戴子轩是亲历者，自然更是记忆犹新，简直是刻在了dna里。
可这也是无奈之举，饶是有心理阴影也没有办法，毕竟保持健康也是生存的前提。
“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路望向围在一起的众人。
有些人虽然还面露难色，但也只好认同地点了点头。
“好，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天亮以后，大家再挑选自己喜欢的丧尸吧。”
说完意识到自己表达得不太对劲，又打着哈哈补充道：
“我是说，喜欢的衣服。”
夜里确实比白天更冷，所以大家也不再待在休息区里坐着了，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仓库里有不少笔和本子，还有几箱书。
不过这几箱书装的其实都是同一本书——《活着》。
不知道该说这本书的名字应景，还是说它出现得并不合时宜。
里面的故事充满了不幸的遭遇和坎坷的命运。
阅读，会让人感到悲伤；不阅读，又觉得日子沉闷而难熬。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大家也还是人手拿了一本，放在自己床头，偶尔打发时间。
以前常有人玩梗说“正经人谁写日记啊”；如今，除了马致远，写日记却成了大家的一个共同习惯。
在昏暗的灯光下，林路翻看了几页书以后，觉得实在眼花，于是拿起了笔开始写日记。
他自然不敢拿自己和书中人作比较。
因为除了今年遇上了丧尸爆发这样倒霉的事情以外，他此前的人生真的挺一帆风顺的。
单是在富裕的家庭里含着“金汤勺”出生这一点，就已经赢过太多人了。
林路从小就享受着最好的生活条件与教育资源。
以至于有些时候取得了好成绩，他都会怀疑，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努力、聪慧换来的，而是金钱为他带来的。
但在成长过程中，漫长的求学生涯里，他都一直保持着积极向上的模样。
因为他想借此得到父母的关注与陪伴。
可事实却是，小升初，初升高，再到前年自己考上了全市最好的大学，最终换来的也只不过是一场奢侈的升学庆功宴而已。
后来他才意识到，父母在商业战场上里奋战了大半辈子，自己是无法改变他们的。
所以到了大二的时候，他突然就不想努力了，再也不想保持什么积极向上的好学生模样。
大一时加入的社团退了；同学再邀请去爬山攀岩，他拒绝了；买来的各种设备也被他遗忘在角落。
他变得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地度过每一天。
林路很清楚，即便自己不努力，只要一毕业，他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拥有别人累死累活、打拼数年也得不到的职位、金钱与生活。
杨凯文说，要大家做好面对优胜劣汰的准备。
因为他认为，突然出现的丧尸病毒，就像在掀起物种层面的巨大变革。
它在数目上大量清除人类，以达到“高速筛选”的目的。
林路起初还觉得杨凯文有些夸大其词了。
现在想来，在人类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优胜劣汰，又何时停止过呢？
只不过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胜出与淘汰——从未真正公平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