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父子
刚踏入家门的卫安，还不等他说几句感谢的话，李知便遣散了众人。
“好啦好啦，少爷都见到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然少爷要害羞了。”
卫安连打带踹招呼着李知，不一会喘着粗气问到一旁留下的丫鬟：
“翠姐，我爹呢？他这个当老子的，见儿子回家也不出来迎一下吗？”
“回少爷，老爷今早上朝到现在还没回来，少爷要不先歇息一会，等老爷回来我再喊你。”
卫安点点头，一路走来确有疲惫，回到房间倒头便睡了过去。
卫安在梦中反复经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终于发现了些许端倪。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有得便有失，医师确诊他的灵魂充满裂痕，活不过二十。
也就是说，他！还有三年可活！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
卫安刚醒正靠在床头梳理着线索，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少爷醒了吗？老爷回来了，在书房等你。”小翠的声音很是细小。
“知道了。”
卫安起身时看到枕边有套干净的衣物，想了想没有换。
“少爷怎么不换身衣服呀。”
小翠见卫安还穿着那件被血侵染的衣袍有些奇怪。
卫安笑笑没有解释，一瘸一拐的向书房走去。
小翠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扶着卫安。
书房很大，从外面看去可能会觉得此地的主人一定是博学多才。
此时书房门敞开，借着不太明亮的烛光往里看去，一排排书架整齐而立。
定睛一看，除了最前面书架有寥寥几本兵书，其余书架空空如也落满灰尘。
卫知先站在其中，背影被烛光推出门外，尽显孤独与落寞。
临近房门的卫安轻推开扶着他手臂的小翠，大声说道：“没事翠姐，我自己可以。”然后费力的迈过并不高的门槛，还险些摔倒。
卫知先转过身，看着面容清秀，脸色苍白的儿子内心动容，抹了一下并没有泪的眼睛，忙走几步将卫安拥入怀中。
“儿啊，你受苦了。”
若不是小翠从那两双神似的眼眸中看出一丝狡猾，估计就被这父慈子孝的一幕骗过了。
帮两人关闭房门后向着厨房走去。
见小翠走远，紧拥的二人连忙分开并同时在心中说：
“老狐狸。”
“小狐狸。”
二人落座无言，只有中间的烛火无风自动，忽明忽暗。
“身体可还好？”卫知先率先开口。
“身体无碍，只是心中有些许疑问，还请父亲解惑。”
卫安转动身体，盘坐在椅子上，盯着父亲的双眼。
“哦？”
一股劲气从卫知先身上散发扑灭了蜡烛，二人被黑暗淹没。
一丝血腥味钻入卫安鼻中让他微微蹙眉，但也没有制止。
“好了，说吧。”
卫安点点头说：“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是巧合，原因嘛，我想了好多。”
“第一，就是我入城的时间，为何会与太子相撞？”
“第二，李知作为内练五境，真的会被我甩掉？”
“第三，何梓良为何会出现在城门口，并丢给我一块恰好能证明我身份的令牌。”
“第四，皇上要赐婚这件事，在下旨之前，我估计没几个人知道，太子又如何得知，身边还恰恰跟着一个爱慕公主的连云宗弟子。”
卫安说完倒了杯水，静静等待。
卫知先沉思片刻说：“还有月余，就是北州各宗门定下的纳新之日，而云国发生了一件事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所以皇上需要一把刀来打压一下最近有些不安定的宗门，连云宗不过是正好自己凑过来，当了那只被敬猴的鸡。”
“你的意思是，我是那把刀？”卫安不可置信。
“你？你也配，他想借的刀，是你老子我。”卫知先拍了拍卫安肩膀，“等着明天看好戏吧。”
卫安被点醒问：“不会有危险吧？”
卫知先看着卫安紧张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知道云曦为什么会许给你吗？这是皇上给出的态度。”
“明天过后我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被赶回北边，以后没有调令很难回京，而将她许配给你看似是示好，但又何尝不是对我的敲打。”
卫知先叹了口气接着说：“虽然说是许配给你，但有些事却…唉！”
卫知先没有说透，他知道卫安会明白的。
“我知道的。”卫安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因为他知道，皇上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守活寡，而连云宗也不是他一介凡人可以高攀的存在。
看到卫安懂事的模样，卫知先心里难免有些怅然。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各宗目光齐聚云国境内的。”卫安终究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惑。
“罢了，本来还想瞒着你的，毕竟牵扯仙家宗门，但既然你问了，我就说说吧。”
卫知先看到机敏的儿子，暗道老天不公。
“付村，就是在云国皇城边角的那个，一夜之间176户人家连同家畜消失不见。”
“据邻村人描述，当夜付村天空被什么东西染红，起初还能听见犬吠，一会便没了声音。”
“事后有人发觉不对，几个胆大的进去查看，发现一村人都不见了踪迹，消息传开后，不少人觉得可能会有重宝出现。”
卫安颔首表示了解，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事知道就好，别去凑合，等到风波散去，你还是回去静养，有她在那边我放心。”
卫安还想细问，但被敲门声打断，卫知先收‘势’，血腥味散去，桌上的蜡烛恢复跳动。
这是八境武夫的标志——势，每个八境武夫的势都有所不同，卫知先的被他称为‘血海’。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父与子之间的气氛便有些压抑。
太子跪在离案三五米的地方，案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虽未穿龙袍，但一举一动之间都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他就是如今云国之主，云鸿祯。
“说吧。”
他正批着一份奏折，眉头紧蹙但眼中精光暗闪。
太子听闻抖若筛糠，连忙叩首。
“儿臣知罪。”
云鸿祯停下朱笔，从旁边拿起一份奏折仔细查看。
“哦？你何罪之有啊？”
“我不该铺张浪费，不该与仙宗弟子亲近，更不该泄露密旨，教唆伤人。”太子这般将罪状从小及大一一诉说。
云鸿祯将奏折缓缓卷起握在手中，“还有吗？”
太子一愣，额头上的汗珠滑落，难道近安楼里的谈话父皇都知道了？不，不能承认。
见他许久不言，云鸿祯有些生气，冷哼一声，将奏折甩在太子身前，“自己看吧。”
太子连忙捡起翻阅，看着看着，脸上渐渐没了血色。
上面记述了他今天做的一切，但是却将罪责推到了穆天身上，看到最后“卫知先”三个字，太子咬紧了牙关，真是可怕的人物。
“明天知道怎么做了吗？”
太子缓过神来说：“儿臣明白。”
“嗯，回去吧。”云鸿祯又批改起奏折，头也没抬。
“儿臣告退。”
太子恭敬的将手中那份放还桌上，退走出去，回魂的他喘着粗气，看着空中繁星，想着明天将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