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京子的礼物
躺在帐篷中的床铺上，齐暃有些难以入眠。
尽管床铺有些硬，说是温暖舒服，但也只是木板上铺了一层牛皮毯子，不论什么姿势躺着，都硌得腰酸背痛。
可他知道，这不是床铺的问题。
对于现在罗格营地这艰苦简陋的环境而言，能独享这温暖安静的帐篷，已经是相当奢侈了。
很多罗格斥候是轮流使用床铺住处，更多时候是在荒原巡逻，风餐露宿。如果让她们来睡这个床铺，估计会美滋滋地瞬间睡着。
可对于前一天还睡在家里大床上的齐暃而言，这反差毕竟还是太大了。
除此之外，他也有太多思虑。
这里到底是什么世界？
为什么暗黑破坏神的世界会和另一个地球世界融合？
他又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来？
他到底又是什么身份？
他还能回去吗？
齐暃不敢想了。
齐暃想起穿越前看过的许多小说，主角好像穿越到了异界，就心安理得，似乎从来没想过该如何回去的问题。
他总觉得逻辑上有些生硬，难道穿越到异世的人不应该首先想着该怎么回去吗。
可现在，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大概穿越者们不是没想过该如何回去的问题，而是不敢想。
因为想了也不会有结果。只会徒增思念，徒增悲伤而已。
眼下的他，只想先确保自己能安身立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他虽然还没有亲眼在这个世界目睹杀或被杀的情景，但那些罗格斥候的悲伤和激动，足以说明她们的危险。
她们的危险，就是世界的缩影。
如果自己没有能力，只靠了解“符文之语”的知识，终究也无法在这个危险的世界生存。
齐暃尝试呼唤自己的“系统菜单”，可里面系统目前也仅有“声望”一栏可以浏览，最重要的“职业”和“状态”菜单却空白着。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暃才勉强睡着。
……
“……大人……大人……”
齐暃翻了个身。
他正在做美梦，梦到自己刷bug超市，路上精英慷慨地给了一个31号，转眼又给了个30号！
“谜团”近在眼前了啊！
“大人，大人！”
别吵……我要弄个三孔法师甲……我的谜团……
“大人，醒醒……大人！”
齐暃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终于一个猛子睁开双眼。
眼前，一位枣红披肩长发的俊俏姑娘正在摇晃着他，浅褐色的眼睛里满是崇敬和期待。
“大人，您终于醒了。卡夏队长要我叫您去参加作战会议。”
女孩说着，松开摇晃齐暃的手，从手腕上扯下一段皮筋似的东西，自顾自地开始扎头发。
齐暃坐起来，他这时才完全清醒，意识到自己不是躺在家里，而是在暗黑破坏神的世界里。
他将视线投向叫醒他的女孩，“你是……？”
女孩这时扎好了马尾，齐暃才认出来。
“京子？”
“是……大、大人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京子显得有些娇羞。
齐暃心想，在游戏里，我们都认识不知道多少次了。
“昨天在卡夏那里听到过，我就记住了。”
“这样啊……”
京子点点头，马尾上下跳动着，“我能问大人一个问题吗？”
看到京子那么认真的样子，齐暃笑道，“你问呗。”
“昨……昨天您说完那些话，就走了。我……我也没敢追上去问您。就、就是……您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还是……只是在吹牛皮呢？”
“什么话？”
他忽然有种“头天夜里发生了什么，然后女方找上门来要他负责”的感觉呢。
“就……就是……那、那些。您说要保护我们……不再害怕什么的。”
京子吞吞吐吐。
齐暃笑了。
不管哪些，他虽然也是一时嘴快，但也都是真心的。
关键是，京子和那些罗格斥候小姐姐们可怜楚楚的样子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同情心泛滥啊！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齐暃反问。
“像！”
京子点头，“您还说，有一天别人会用我的名字指代罗格斥候呢。怎么可能嘛……只可能是，您就是个会说笑的人。”
“屁！”齐暃轻轻拍了拍京子的脑袋。
想不到昨晚的话，这小妮子全都记得那么清楚。
“算上那句，我都给你实现，你信不信！”
“信……信！”京子红脸道，“但……但用我名字什么的，还是不必了吧……太……太羞耻了……”
“呵呵。”齐暃坏笑一声，“那就由不得你了。京子啊，从现在开始多练签名吧。”
“啊……啊？”
京子明显不懂齐暃的笑话。
齐暃顺势揉揉她的脑袋，也不再解释。
“总之，你就放心吧。我昨晚说的一切都是真心话，我从现在开始，也将为实现那些话而努力奋斗。”
齐暃认真地说。
“嗯！嘿嘿~”
京子忽然露出极其阳光明媚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如同乌云散去的晴朗天空般，让人觉得无比甘甜美好。
齐暃看到她双目依然有红肿的印记，那是昨晚哭过的痕迹。
现在看来，她应该已经走出了痛苦与沉重。
“那……那大人快换衣服吧……”
京子后退两步，站起身来。
齐暃这才看到桌上摆着一套整洁的衣裤和皮鞋皮甲。
“这是你拿来的？”
“是在恰西姐那里买，咳……要来的。啊……是卡夏队长让我给您找一套新衣服来。她……她说您身上的衣服都……都破了，不好看。”
京子有些含糊地说着。
齐暃信她个鬼哦。
卡夏那个性格，再加上她统领罗格斥候的职务，绝不是个会细致到，要操心他衣服新旧的人。
八成就是这个姑娘假传军令，自作主张。
“谢谢。”
齐暃笑着点点头，没有深问，也没有揭穿。
想来，是京子觉得昨天哭鼻子弄脏了自己衣服，想给自己补偿吧。
这种时候就要好意心领，以后再找机会偿还她。
他捧着衣服准备更换，京子守在桌旁却也不回避。
齐暃轻咳一声，“京子小姐，劳烦您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
“哎，可是这种皮甲后面扣子很不好弄，需要别人帮忙，我帮大人穿戴吧。”
“不必不必……”
“可是大人……”
齐暃不由分说地把京子推了出去。
关紧帐篷的帘子，他才脱下身上已经四处破烂的旧衣服，然后换上内衬衣裤。
这些东西在齐暃的系统菜单中是没有显示的。
到穿皮甲时，他发现系统菜单有了反应。他拿起皮甲，只见虚空中浮现着皮甲的数值与状态。
【结实的皮甲】
【防御：8】
【耐久12/12】
【强化耐久 21】
他又看了看京子拿来的皮靴和手套，虽然没有其他什么魔法属性，但无一不是店货里比较好的那种，都还有一两条很基础的强化属性。
齐暃捧着这些衣服忍不住苦笑，京子这小妮子，绝不可能是“要来”的衣服，而是花自己的钱为自己置办了一套新衣服。
齐暃不知道京子这样的罗格斥候到底能有多少“薪水”，可想来也不会太多。
她们自己身上穿的用的，也都是一些破烂玩意儿。
毕竟在野外那些罗格斥候的尸体上，从来翻不出好东西。
她们自己都省吃俭用，可她却对自己这个一面之缘的人如此用心，齐暃心里是又温暖又有些苦涩。
游戏里可都是他给佣兵装备穿，怎么到这里反而变成“吃软饭”的了呢！
齐暃心里清楚，京子和那些罗格斥候会对自己如此尊敬，无非是因为他给大家画的大饼。
……啊，难道这也是“声望”提升后的作用吗？
他暗下决心，决不能辜负这些女孩子的信任与期待！
几分钟后，齐暃走出帐篷。
此时的他已经焕然一新。
身上穿着崭新的皮甲，脚上穿着皮靴，手上戴着皮手套，已经是一副标准的冒险者打扮了。
只不过帐篷外还是一片昏暗，齐暃这才理解，什么叫永恒黑夜。
这样的天气，实在让人觉得绝望和压抑。
“走吧。”
齐暃招呼守在门外的京子。
“咦？大人，这皮甲的带子明明不好弄的，你怎么弄上的？”京子追着问道。
齐暃笑而不语。
傻了吧，我有系统。
你当装备都是怎么穿上的？鼠标放上去就穿上了呀。
虽说在这里的世界没那么简单，但齐暃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穿戴的，反正心随手动，就穿戴整齐了。
用奇幻的方式解释，那就是“魔力”。
“那……那我们快去吧。卡夏队长等着呢。”
京子一路小跑，齐暃跟在后面，向昨天卡夏的帐篷处赶去。
齐暃顺路瞭望营地，比游戏里那个几步就走完的营地看上去要大好几倍。
从他住的营地住宿区到卡夏的指挥部，即便是小跑也要三四分钟，足有好几百米。而这仅是营地的一角。
营地的另一角是阿卡拉和她率领的目盲之眼修女会的营地，那里住着修女会的其他幸存者，还有阿卡拉经营的治疗所和魔法商铺。
这是营地的东侧。
恰西的铁匠铺在营地西侧的一角，西侧另一角是马车和越野车的停车场。马车队中还有车夫席勒夫和赌博商人基德的临时营地。
两者中间则是冒险者的“营地”，那里也有一排排帐篷，粗略看去也有少说也容得下几十人，甚至上百人。此时正亮着火光和炊烟，似乎在生火做饭。
“我给大人领来了。”
京子对守在卡夏帐篷外面的罗格斥候说道。
“你去吧。”
京子扭头对齐暃说，“那我先去站岗了。”
“注意安全。”
“嗯！”
京子回以微笑，小跑着离开。
帐篷外的罗格斥候对齐暃点头行礼，并示意他进入帐篷。
齐暃撩开门帘，走进帐篷。
只见罗格斥候的首领卡夏站在地图前，而木桌旁则围坐着几个人。这些人即便齐暃还没有亲眼见过，也大体猜得出都是谁。
其中一位身穿紫色修女袍，身材丰满的女性，面容沧桑却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姣好，最有特质的是被黑纱包裹遮挡的双眼，想必就是目盲之眼修女会目前的领袖阿卡拉。
而另一个身穿粗布裹胸，可谓是衣着暴露的女性，面容青春明丽，金发扎着马尾，有着极为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想必就是营地的铁匠恰西。
这两位都是游戏里耳熟能详的npc。
还有一个罗格斥候，就是昨天给齐暃引路到帐篷的那位，身材火爆，长相妩媚动人。
胸前还有一颗“美人痣”。
齐暃不知道她的名字，却对她的形象印象深刻。
这三人依次坐在木桌的一侧，似乎代表着暗黑世界的住民。
而木桌的另一侧则依次坐着三个男性。
这三人中只有一个人齐暃认识，就是坐在中间的老陈。另外两人也都是黑发黑眼，很明显的地球人模样。
“你来了，请入座吧，请您也听听，出出主意。我们正在开作战会议。议题是——血鸦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