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6（负）蔓延
我和表姐共同任职于一家事务所，目前正在调查一桩失踪案，这日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根据线索指示，失踪人员阿强竟然位于地底深处，我们觉得事有蹊跷，但因为工作安排，我们不得不亲自前往该处查探。
地底入口是一口枯井，从井口往下看去，一片漆黑。
情报所示，这地下实则为一处墓穴，枯井并不是它真正的入口，而是古代盗墓贼打的盗洞，墓中早已空无一物，甚至连棺材都没了踪迹。作为一个普通学生，阿强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呢？
带着满心困惑，我和表姐先后跳入井中。
打开手电筒，勉强能看清前路。既然墓穴已被盗空，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只是此处仿佛一个庞大的地下迷宫，通道交叉纵横，十分复杂。我们只能采取地毯式搜索，每走一条路，就作上标记。
不知走了多久，我看到前方墓室门口散发出忽明忽暗的微光，应是有人在里面点了火把。
终于找到了！我心下雀跃，不禁加快了步子，就快要到达洞门时，表姐却突然大呼不对，拉住了我。
只见门口影影绰绰出来了个人形，面色青黑，双目翻白，嘴角流涎，四肢僵硬，行动迟缓，虽然确实是阿强的样子，整个人却完全不对劲。
“看他的样子，已然不是常人，我们对付不了，先退。”
我和表姐当机立断，立刻返回地上。
回到事务所，我们上报了搜寻过程，咨询前辈后才知大事不妙。那墓深处似乎有一种毒气，活物进去，吸入足量，就会变成嗜血成性的怪物，痴于撕咬正常人，正常人被咬后，也会感染病毒，成为同样的怪物，类似于电影中的僵尸、丧尸一类。但最可怕的是，这种怪物与丧尸一类有所区别，并不会完全失去理智，却保留着人类的智慧，将人类当成自己的猎物，懂得使用各种计谋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惊恐地看向表姐：“糟糕！我们在墓中一路作了标记，此刻，他肯定已经跟着出来了！”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不出一个小时，这个世界，就会成为丧尸的乐园。
我们得赶紧找到阿强！
我和表姐马上飞奔出去，到处搜寻。阴云始终笼罩在我的头顶。
马路边停着一辆警车，一个女生捂着自己的脖子对警察说，她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跳出来一个发狂的男人，把她的脖子咬得稀巴烂。警察不相信，以为她精神状态不好，正想继续盘问，女生一歪头，脖子折成直角，猛然间咬上了警察。
已经，开始蔓延了……
找阿强没有意义了。到处都是奔逃的路人，嘶吼与哭喊此起彼伏，血腥味在空气中漫天弥散。
一只丧尸咬着女人的脖子向我撞来，我逃到哪，它就撞到哪，阴魂不散，因为它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我跳上高台，表姐砍断丧尸的头，这颗头却仍张着血盆大口蹦到我脚边，如狂犬一般疯咬。
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有智慧的丧尸。我和表姐走散了，我不断往高处飞去，可不管有多高，就算是摩天大楼，头顶总有丧尸精准降落，对我展开猛烈攻击。
丧尸越来越多，不死不灭，我毫无还手之力，除了逃，没有任何应对方法。
不知不觉，我竟飞进了表姐家，见她躲在卧室门后哭泣。
“姐，别躲在这了，我看楼下都是丧尸，这里也不安全，我们快走！”
我正想拉她，却在门缝看到了姐夫在客厅，他的脖子上有一个可怕的伤口。他的表情虽是在极力忍耐，却没有像别的丧尸那样马上发狂。
怎么回事？我壮着胆子走向他，他颤抖着，递给我一个瓷瓶。这个瓶子并不是现代之物，看着像有好几百年历史的样子。
“这……这是解药……拿走……”
他怎么会有解药？虽然我觉得事情可疑，但没有时间细想了。有解药就是生机，但只有这么一点，感染人数众多，不能直接用，只有送到药物研究所破解其中的成分，批量生产，才能救更多的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然成为视死如归的英雄，带着这一点点希望，投入到丧尸的海洋。我不能死，我一定要保护好人类最后的希望。
我从窗户一跃而出，成千上万的丧尸蜂拥而至，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有些庆幸自己虽然没有学好攻击的本事，从小飞行术第一，逃跑的能力还是有的。
一路上，我始终都在担忧着。现在形势这么严峻，万一研究所也沦陷了……我不敢往下想，只要还有希望，一定要抱着希望，不然，我也会撑不下去。
我从白天飞到了黑夜，一路躲避丧尸的袭击，腿脚早就开始抽筋了。途中，我发现了几处防守较为坚固的避难所，遇到幸存者，我会先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这些地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我一定要更快才行。
我终于抵达了本地的药研所，万幸此地门禁森严，我将解药安全地送到了研究人员手中。但我知道，将解药研制出来到投入生产，需要一个过程，我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自古万物相生相克，往往毒物周围，会存在克制其毒性之物。我决定再去那处墓室探一探。这次我穿戴了足够的防护用品，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中招。
我再次来到那墓室门口，还没进去，脚下踩到一个硬物，捡起来一看，竟是一个打火机，看样子，是不久前才掉在这儿的。
这……不会是……我心中越发不安。
这个打火机，款式比较特别，姐夫也有一个，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表姐拉着我一起给姐夫挑的生日礼物，当时店员说这款是限量版，本市库存仅10个。不会这么巧吧？
我在防毒面具里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墓室中陈设十分简单，仅四角安了火把，中间一口被打开的空棺材。我绕着棺材从尾走到头，差一点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吐了。
棺材那头，倚靠着一具可怖的尸体，全身的皮被扒得干干净净，只剩已经枯朽的烂肉，一地皆是干涸血迹。
尸体旁边，有一只破烂的背包，我强忍着不适把它拿到一边，从里面翻出一本日志。我翻了几页，很快确定了尸体的身份。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才是真正的姐夫。所以客厅中给我解药的，是披着人皮的恶魔，那瓶药，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翻遍墓室，一无所获。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了，我不知道还能从哪里找到希望。视线逐渐模糊起来，看着那口空荡荡的棺材，我的神智有些恍惚，竟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为我准备的葬身之地。
眼神失去焦距，我摇摇晃晃地走向棺材，跨入其中，平躺而下。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这里却异常安静。
倏忽间，脑中一条灵光闪过。姐夫是考古队成员，他日志中提到他是和助手小学徒一起来到这里考察的。阿强，姐夫，害死姐夫的凶手，先前至少有三人来过这间墓室，有没有一种可能，阿强就是姐夫的助手？阿强变成了丧尸，姐夫却没有被毒气感染，而是死于另一丧尸之手，那丧尸没有咬姐夫，却是以残忍的手段伪装成姐夫的样子，混入人群。
如果这里有能使活物变成丧尸的毒气，姐夫为什么没有变成丧尸？难道说，这是一个错误信息？也许，阿强是被另外一个丧尸咬到才感染的，也许，就是这口棺材的主人。
我决定冒险一试。我坐起身，摘下防毒面具，深吸一口气。
几分钟过去，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果然，根本没有什么毒气。
现在，我只能猜测，此处墓主复活，它不仅有智慧，还可以像人类一样说话。它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地伪装成人类，给我一瓶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药丸？
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一定要回去找它。
我脱掉防护衣，返回地面。
天空阴沉沉的，大风在耳边呼啸。
世界变得很奇怪。丧尸越来越多，一路上几乎看不到正常人，但有一小部分丧尸，却停止找寻目标，或坐或站，十分安静，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在默默哀伤。
一只狂暴的丧尸向我扑来，我躲避不及，摔倒在地，就在它要咬上我的脖子时，旁边又冲来一只丧尸，猛地一下把它撞飞了。
我……竟然被丧尸救了？那救我的丧尸回头对我大喊：“快逃！”
那……那是事务所的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时间让我犹豫思考了，我只能起身继续前进。找到灾难的源头，才能解开这些谜题。
我终于又看到了墓主。他站在摩天大楼的顶端，如同王者一般，俯视着这个世界。
“真正的解药在哪里？”没有多余的废话，我直接上去问。
他转身，扒下脸上披着的外皮，露出沾满鲜血的本貌，冷冷一笑：“……没有解药，或者说，解药就是健康人。一旦被咬，就会变成怪物，但咬的人越多，神智就会越清楚，越来越正常。我啊，也只是想活着，想变回普通人而已。”
“你给我的药是什么？”
他坦然答道：“可以杀死怪物而救天下的毒药。当你知道怪物也能恢复正常，只是需要牺牲更多人，你是选择救它，还是杀它？怪物永远会多于常人，只有杀了它们，世界才能正常运转。”
“如果丧尸化是可逆转的，那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能救大家，绝对不能杀它们，那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若被感染的人是你，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通过伤害更多人获得解救，你猜，其他人会选择杀你，还是救你？”
话音刚落，几个巨大身形从天而降，张牙舞爪向我冲来。
我来不及反应，又或许，我已经累了。
我的手里，偷偷留着一颗药丸，在丧尸咬上我的同时，我吞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