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穷在闹市无人问
本章为第一人称叙事番外篇
“爸爸！爸你怎么了！”
我看着晕倒的父亲，吓懵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他旁边，轻轻摇晃着他。
恍惚之中，我被人推开，摔在一旁。
我回头看去，只能看到爸爸昏迷不醒，妈妈的焦急，以及一旁的电脑上刺眼的总分：72。
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温柔的妈妈在上救护车之前，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
那一天的我，后悔过吗？
我也无数次问过自己，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童年，我会好好学习吗？
每次我这样问的时候，都会有肯定的答复，但内心真的是肯定吗？
反正也不会重来，那就骗骗自己。
那天以后，爸爸再也没有醒来，原本的全职妈妈用她柔软的肩膀扛起了家，而我则是去了市里的一所电脑学校学习技术。
时光如梭，我毕业了，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企业，朝九晚九的开始工作，原本端庄美丽的妈妈，也因为生活，憔悴了许多。
还记得我第一个月工资，发了1200块，我给妈妈买了一双新鞋，虽然她在埋怨我乱花钱，但我看得出她很开心，可能，因为我长大了吧。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看着门上贴着的催交暖气费的通知单，我默默撕下。
最近的妈妈很奇怪，她说话总是不由自主的放大声音，眼里布满血丝。
打开门，我在门口跺了跺脚，随后走进去，一边换拖鞋一边对着正在做饭的妈妈说。
“妈，今年暖气费等我下周发工资了去交吧，您就不要操心了。”
“妈？”
我见她没有回应，走到厨房。
“妈？”
她似乎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见到是我才放下心来。
“你吓我一跳，不声不响的就过来。”
听着妈妈没好气的训斥，我有些无辜，大声喊冤。
“我刚进家门就给你说话了，见你没反应才过来的。”
妈妈翻了个白眼，继续扭过头去做饭，说。
“炒菜声音那么大，我怎么听得见，有什么事等会吃饭的时候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很快，新年就到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特地起了个大早，洗漱的时候，妈妈拉着手拉车准备去买东西，交代我让我打扫一下家里，就出门了。
我仔细的擦着每一个柜子，突然发现，床头柜里有一本有些落灰的相册。
我轻轻翻开。
第一张是我小时候过生日，正对着蛋糕流口水的时候，妈妈突然喊我，我刚抬头就被拍下来。
我看着相片里小小的我手里拿着刀叉，一脸茫然的看着镜头，还有明显的口水挂在嘴边，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翻。
各种回忆渐渐翻涌上来。
为了一个玩具哭着躺在地上打滚。
骑着旋转木马笑。
养学校门口1块钱买到小鸡。
突然，我顿住了。
那张照片，应该是高考前夕，我们一家去拜佛。
我和爸爸并排跪着，爸爸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一脸虔诚，而我则举着香，很不耐烦。
那个时候，我家里的条件还很好，爸爸吃的很圆润，妈妈经常拍爸爸的将军肚，责怪他太胖了，现在，常年昏迷早就让他骨瘦如柴了。
看着照片里脸圆圆的爸爸，我沉默了，如果如果那天我能虔诚一点如果我能好好学习
我叹了口气，收起不切实际的幻想，把相册又放回去。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我因为工作努力，被提拔为组长，带领一个小组，收入自然也提了不少。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妈妈，以后我们的生活可以轻松一些了。
“妈！妈！”
推开门，我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妈妈穿着工作的衣服，趴在地上。
“妈！你怎么了妈！120120！”
“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是她儿子。”
“病人情况很不乐观”
“治！”
“她”
“治！”
医生没有介意我打断他的话，看着我坚决的样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诊断结果交给我，从我旁边走了。
“永久性听力受损腰间盘突出”
“结肠癌晚晚期”
高昂的手术费彻底压垮了我，我一个个的打亲戚的电话，一个个的上门，才发现，自从爸爸昏迷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亲戚了。
自从妈妈检查出来结肠癌，已经8个月了，从一开始的还能安慰我，勉强坐起来喝粥，到彻底失去意识，和无底洞般的医药费，让我无数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坐在出租屋的地上，我对着电话用谄媚讨好的语气说。
“谢谢，谢谢哥，发了工资一定还你！”
随后挂断电话，看着空荡的出租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太难了太难了！”
我躺在地上哭嚎。
就这样勉强又过了半年。
今天，我正在上班，医生打电话告诉我，我妈妈醒了，我连忙给主管说了一声，叫了个出租车去医院。
到了病房，妈妈正在小护士的照顾下吃东西，见到我进来，笑了。
“承承来了？”
我从护士手里接过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喂给妈妈。
“妈，你感觉现在怎么样？”
妈妈吃了一口，温柔的说。
“妈感觉好得很，浑身是劲。”
说着摸了摸我的头，怜惜的说。
“承承，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看着妈妈眼神里的关心和心疼，我低下头，忍住眼泪。
“没事，不辛苦，妈你多吃点多吃点。”
一碗粥吃完，妈妈的气色好了很多。
我端着碗，送回值班处。
路上打了个电话，向主管请了个假。
回到病房，妈妈拉着我讲我过去的事，说我小时候怎么调皮捣蛋，说我小时候哭的多凶，说我有一次发烧很多天没好。
我坐在床边，抱着妈妈，安安静静的听她讲述。
而护士和医生在那一瓶葡萄糖打完，进来收走了支架和床尾挂着的病人信息卡以后，再也没有进来过。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时间过的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晚上。
我和妈妈正在看着墙上挂的电视，她突然脸色煞白的对我说。
“承承我胃疼呕”
她突然开始呕吐，看着呕吐物上触目惊心的血丝，我连忙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
“承承承”
妈妈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床头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呕日”
“里面是妈存的呕以后妈不在了，承承一定要坚强”
这个时候，护士冲进来了，不顾把手上的呕吐物，直接放平床，小心翼翼的扶着妈妈躺下。
随后推着就走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带着血丝的米粥，颤抖着吐出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病人家属请在外面等待。”
这句话毫无感情，又让人心碎。
我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手揪着头发，泪水不停滑落。
“咔”
门开了。
我满怀希望的站起来，看向医生。
医生回避了一下我的眼神。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说完，转身就走。
我看着医生的背影。
张了张嘴，最后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谢谢医生”
那个黑工厂因为没有防护措施被审查，老板跑路了，赔偿也无影无踪。
我在殡仪馆的办公室里，轻轻在pos机上按下我的生日，随后和工作人员一起，去骨灰寄放处，结清寄放费用后，走向妈妈的新家。
土一点点的被盖上，我麻木的看着周围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工作人员对着墓碑痛哭流涕，轻不可闻的说了句“谢谢”。
“大家好，这里是早间新闻，昨日晚上23:17分，本市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肇事者王某，在公司应酬完后开车回家的途中，撞到加完班回家的楚某后逃逸，等救护车赶到现场后，楚某已经丧失基本生命特征，经现场紧急抢救无效后，宣布死亡。”
“事故认定，事故发生时王某血液酒精含量达到114毫克每毫升，且车速达到了103千米每小时，经法院判决，王某醉驾，超速驾驶，肇事逃逸，负此次交通事故的主要责任，判处5年有期徒刑并终生禁驾。”
“在此，特提醒各位车主，为了您和您的家人，请按规定时速行驶，不酒驾，不醉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