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交锋
苏然一进门就盯上陆冕了。
唐牧挺惊讶的，这妹妹，眼光不错啊，知道这里头谁是真正做主的人。
陆冕本来没想和苏然见面的。
虽然是陆老爷子托他照顾的人，不过他入学手续也给办好了，也和学校打过招呼了，该做的都做完了。
抛开陆老爷子那一层，他和这个叫苏然的姑娘就是个陌生人。
对于陌生人，尤其是陌生女人，实在没必要有过多的交集。
麻烦。
不过偏偏唐牧对这姑娘挺感兴趣，硬是找机会和她搭上话了。
陆冕莫名有些烦躁，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巍然不动的样子，一双眼漠然的盯着苏然。
冕爷一向随性，既然已经见面了，倒也不必装作毫不相识。
正好顺便看一看，她是如何和家里老爷子相识的。
陆老爷子精明一世，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手段狠戾，对他这个孙子都不假辞色，现在对个小姑娘家这么关心。
别老头子临到晚年，还被人摆一道。
“你认识京城陆家的老家主？”陆冕沉吟了一下，低沉好听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响起。
苏然微微侧头皱眉想了想。京城？陆家？
“不认识。”她一般不轻易插手京城那边的事儿，和京城的家族也没什么交集，确实不熟悉。
陆冕一顿。
不认识？
饶是一向料事如神的冕爷，此时也摸不清头脑。
不过看着面前这姑娘坦然的反应，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那老爷子让他特意飞来云城给她办入学手续，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多照顾照顾她……
一边的唐牧想了想陆家那位老爷子平时面对他们的那些的骚操作，磨着牙敲了敲桌子。
“妹妹，那你认不认识一个……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唐牧伸过头。
苏然脑子里把自己认识的，年纪差不多的老头都转了一圈，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苏然微微眯眼。
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一身矜贵的男人，一看就是出身不凡、且身居高位……
还是京城来的。
莫非是冲着秦老爷子来的？
苏然目光移到花孔雀身上，半晌，慢悠悠的哦了一声。
“我们平山坳的老人家，都挺符合要求的。”苏然扯出一抹敷衍的笑容。
“另外，”苏然侧过头瞄了花孔雀一眼，“我没哥哥。”
唐大少爷在京城风光无限，万花丛中过，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还是头一次被女人这么打脸，对这个苏然更感兴趣了。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苏妹妹，以后哥哥罩着你。”唐牧刻意露出一副自认为风靡万千少女的笑容，油腻的不行。
苏然要不是一直在心底念叨着这是在云城、这是在云城……按以往的脾气，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这位先生，我要去换课本了，我只请了半小时假，还要赶回去上课。”苏然不想跟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浪费时间。
“劳烦体谅一下。高三的学习生活，还是很紧张的，我还要考大学。”
苏然微微俯身，面无表情的盯着沙发上那张俊美无铸的面孔，“耽误我考京大，可就不好了。”
唐牧目光从桌子上的课本转了一下，又想起来她档案里一连串明晃晃的59，59，59……
一向巍然不动的冕爷也难得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京大？
“课本，周校长会给你换好，至于上课……”陆冕顿了一下，似乎觉得好玩，突然笑了，面部线条柔和下来，身上没了那种难以接近的气息。
陆冕似乎挺开心的张开一只手臂，身体向后，放松的靠在沙发上。
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个没点燃的香烟。
整个人有些懒懒散散的。
“放心，一堂课而已，耽误不了你考……”陆冕停了一下，薄唇微勾，一字一顿的，“京、大。”
唐牧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突然间笑意盈盈的陆冕。
这要是让京城那些被冕爷心狠手辣虐了千百遍的家伙们看到，还不得以为他们老大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苏然最终也没去上第一堂数学课，周校长直接给她请了半天假。
一向不轻易露面的校长，特意找到高三教师大办公室，亲自给个学生请假，一下子就在整个年级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苏然，从入学开始，周校长便事事亲力亲为。
这完全不是一个扶贫村孩子能享有到的待遇。
她和周校长，和云城周家，究竟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拒绝带苏然的那三个班主任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样一个后台强硬的学生，怎么就被十四班那个要资历没资历、要背景没背景的孟慈给得去了呢？
真是浪费。
如果给他（她）们……最起码周校长那边的资源会往他（她）们身上倾斜，那明年的优秀教师，岂不是稳拿？
抛开这些不谈。
此时此刻，苏然面无表情的坐在七中后门步行街咖啡店的卡座里。
对面是两尊引人注目的大佛。
上午，正是上课的点，咖啡店里没什么人，就工作人员零零散散的在打扫卫生。
前台收银的妹子，已经来来回回擦了三遍他们隔壁的桌子了，每次过来都不停的往他们这桌瞄，瞄到苏然的时候，那目光还带着点隐隐的敌意。
前台妹子对着小镜子补了个妆，眼看着还要来擦第四遍桌子。
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陆冕给苏然点了一杯柠檬水。
苏然看着面前冒着寒气，一看就特酸的柠檬水，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捧起杯子吸了一口，长舒一口气，放松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陆先生，”刚才来的路上，陆冕已经做了自我介绍。
苏然抽出一张餐巾纸，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我想，你或许认错人了，你所说的陆老爷子，我并不认识。”
陆冕一只手指敲着桌子，良久，微微抬起头，盯着苏然的眸子。
“老爷子亲手将你的档案交到我手上。”陆冕双眼微眯，“错不了。”
陆冕向一边抬了下手，唐牧从皮夹里抽出两张照片，递到陆冕手中。
陆冕将两张照片放到桌子上，推到苏然面前。
苏然漫不经心的低头瞟过去。
那是一张新照片，和一张老旧、发黄的照片。
新照片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苏然很确定，自己不认识。
目光扫向另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
苏然的瞳孔倏的紧缩，紧紧的盯着照片中间被遮挡了半个肩膀的男人。放在桌下的右手，手指无意识的紧缩。
眉心隐隐作痛。
陆冕盯着苏然的双眼，企图在她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来。
不过这姑娘因为微微垂着头的姿势，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遮挡的完全看不清神色。
陆冕自认在京城叱咤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失算，心底不禁哑然。
索性直接开口问了。
“苏然，这张照片。”陆冕顿了一下，微微俯身，手指按住那张老旧的合照。
“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老爷子一身傲骨，他能想到的，让他家老爷子连原则都不在乎的人……也就只有照片里的这几个了。
苏然神色恍惚了一瞬，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时略有些散漫的样子，随手揉了揉眉心。
“哦，不认识。”苏然抬起手，捧着柠檬水，嗞的又吸了一口。
陆冕看着小姑娘双手捧着杯子面无表情还带着点懒散的模样，莫名觉得像一只桉树叶吃多了的树袋熊。
唐牧忍着话唠的欲望，在一旁啜着咖啡，目光在两人之间溜来溜去。
虽然俩沉默寡言的木头总共就说了几句话，他偏偏不知为何觉得氛围怪怪的。
腻的牙疼。
苏然一口吸光了杯里的柠檬水，拿起手机示意了一下，就告辞了。
陆冕一双深邃的眸子跟随着苏然的背影，直到她溜溜达达的走远了，才收回目光。
“……冕爷？”唐牧放下咖啡杯，就看到陆冕一只手敲着桌子，双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冕回过神，沉吟了一下，“你明天……去周校长那里报个到。”
“报到？”唐牧有点懵。
他报个哪门子到？
陆冕抬起头，嗯了一声。
“上班第一天报到。”
上班？
唐牧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陆冕眯起眼哼了一声，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