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再撞一次,这疤可就真的遮不住了
很快她的房门就被打开了,她不敢相信,来者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满身酒气,一脸褶皱与猥琐,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激动不已,如同一只饿狼一样,靠近她,他告诉她,他为了她,可是花了整整五十两白银。
妙颜觉得恶心极了,她跪在地上,恳求那个老人放过自己,说自己是被人强行卖进来的,泪水划过她的脸庞,她紧紧攥住身后早已打碎的碎盘,浑身颤抖着,又抑制不住的向后退,远离那个向自己越来越靠近的老人。
老人见她楚楚可怜,无比害怕又无助的模样,脸上兴奋更甚几分,他一把抓住妙颜藏于身后的手,碎片猛地掉在地上,老人望着妙颜早已因震惊而木愣的脸,一脸淫笑道:“呵呵!小美人,你是想杀我,还是要自杀?你知道吗?这种小把戏,我见过太多太多了。”
夜幕降临,天都城,高楼林立的大街小巷依旧车水马龙,人群熙来攘往如潮水,万千灯火大放光明,甚是繁华热闹,醉春楼更是车马盈门,宾客如云。
就在所有人都沉湎于酒色之中,而无法自拔时,一位衣衫不整满身血污的老者气喘吁吁,神色慌乱的出现在楼上过道上,嘴里急呼道:“快叫郎中,快叫郎中,要出人命了。”
所有人都惊愕不已,等反应过来,纷纷跟着老人来到房间,只见一个即使额头鲜血淋漓,陷入昏迷,也依旧紧紧抓住自己胸前衣服不放手的女孩,躺在地上。
所有人只看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灯光幽暗的黑屋里。
“不要碰我。”躺在铁笼里的妙颜浓密的羽睫动了动,从噩梦中猛地睁开眼。
有女孩惊叫道:“她醒了,你们快看。”
妙颜浑浑噩噩,望着黑漆漆的屋子坐起身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又黑又臭的屋子里,关着十几个女孩,她们同自己一样,衣冠不整,浑身是伤,看上去狼狈不堪,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记得,她在老人要扯下自己衣物时,不顾一切地用尽所有力气,挣脱老人,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头向墙上撞去,之后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那时她想,她宁愿干净的去死,也不要任人糟蹋的活着。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裹着厚厚的纱布,剧痛无比,想必是之前愈合好的伤口又被她撞开了。
“我睡了多久?”她问身旁的女孩。
“一天一夜。”女孩告诉她。
女孩道:“听说你是因为不愿接客,宁愿撞死,惹怒了鸨母而被送了进来,喂!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下次莫要再撞墙了。”
又一个女孩问她:“你长的真好看,你本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也是因为穷的揭不开锅才把你卖到这里的吗?”
妙颜便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她们。
她也从她们口中得知她们在醉春楼的名字,她们告诉她,这里是醉春楼的地下暗室,是专门用来关押和惩罚寻死觅活,想要逃跑,或因没有接待好客人,做错了事的幼妓的地方,而她是这里面唯一一个因为自杀关进来的。
只有等鸨母不再生气,才会被放出去。
有女孩让她想明白点,对她说:“鸨母说进了醉春楼,便生是醉春楼的人死是醉春楼的鬼,除非达官贵人愿意花重金为我们赎身,否则到死也别想离开这里。”
“没有人为我们赎身的,我们身子肮脏,低贱如泥,那些人来这里,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就算遇到一个喜欢你的,时间久了,也都会心生厌恶。”
房子四面都是石壁,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盏孤灯照亮她们的世界,然而却照不亮她们的心。
她们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知道累了就睡,每隔一段时间门就会被打开,一个男人提着一个装有稀粥的木桶,拿着一个木勺让她们排队拿碗打粥,一吼一叫的,极不耐烦,碗上面全是污渍,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妙颜用衣角将它擦干净。
即使两天未进食,待米粥盛到碗里,妙颜只尝一口,就觉得难以下咽,勉强喝了半碗就喝不下去。
坐在旁边的妙清喝完手中的粥,一双眼直巴巴地看着妙颜放在地上没有吃完的粥,“你不喝的话给我吧!”
妙颜将碗里的粥倒在妙清碗里。
“谢谢。”妙清看向她感谢道。
“不客气。”妙颜坐到角落,将头靠在墙上,心中迷茫而无助,只能望着那盏孤灯,耳边很快传来妙清梦呓的声音。
“我要回家。”
“阿爹,阿娘不要卖我,我会好好听话。”
而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妙颜都还在黑屋里,她每天只能在如厕的时候离开屋子一会。
最后只有她一个人还被关在黑屋里。
孤灯昏暗,空气混浊潮湿,有稻草发霉和干固血渍的味道,她每天躺在寒冷入骨的地上,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身体冰冷,全身酸痛的感受无时无刻不让她刻骨铭心。
她渴望温暖,哪怕片刻也好。
直到一个月后,失去自由的痛苦,快要她崩溃时,瘦弱的她终于被两个彪形大汉提出黑屋。
鸨母盯着她的额头,“再撞一次,这疤可就真的遮不住了。”她一改往日亲切模样,冷言冷语问她,“你是想继续关在地下黑屋里过日子,还是想好好接客?”
妙颜望着远处天空,是那般可望不可及,对她而言,身在醉春楼,无论在哪里,都如笼子里的鸟般,没有自由,任人摆布,然而不同的是,在地下被关着,虽然痛苦煎熬,她的身体却是干净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坚定无比,“我不要接客。”她告诉鸨母。
鸨母见她油盐不进,也不跟她再废话,直接叫人把她拖下去单独关着,什么时候悔悟什么时候出来,她倒要看她到底能死撑多久。
两个月后,妙颜的名字在醉春楼里人人皆知,她是有史以来在黑屋里坚持最久的人,甚至每天都有人拿她作赌,赌她能不能坚持到明天。
暗室里,妙颜早已骨瘦如柴,一张脸苍白如纸,犹如死尸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双眼空洞地望着那盏微弱却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的油灯,静静出神。
如果说让她做妓女生不如死的话,每天被困在暗无天日的黑屋生存,早已让她生无可恋,她动了动冰冷麻木,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望着门口的破碗,缓缓伸出手,用尽所有力气将它打碎,然后捡起一块碎片,暗暗心想逃也逃不了,与其这样不人不鬼的被关着,不如自我了断。
碎片正要朝着手腕划去,就在这时,暗室外响起的对话声令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手。
“对了,听说第一花魁百里千姿得了风疾,看了好些大夫,都说运气好的话,还能再活三年,运气不好的话,还有一年。”
“现在谁人不知?想要取而代之的人都排到了大街上,听说就连最低等的流莺里都有人自告奋勇担当重任,被鸨母大骂了一顿不要脸后才消停。”
“鸨母只会让才色双绝的人当上花魁参加天都城下一届的花榜比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痴心妄想的,就说百里千姿,她没做花魁之前,可是前朝大将军府的二小姐,号称天都城第一才女。”
“就是,花榜比赛三年一次,到时候天都城所有妓院的招牌花魁,都会来咱们醉春楼表演才艺,供人品评,百客商议后,只会选出一位最美丽,最有才艺的第一花魁来,那些女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那一刻妙颜放下了手中碎片,她想起了牙婆的话,“怎么样?没骗你吧!她这模样一看就是做花魁的料,不瞒你说,她可抢手了,怡红院,百花楼,极乐馆好几处地方都跟我要人呢!我都没给,专门送到你这,谁让我跟你的交情更深呢!”
“你再好好看看她,长得多好呀!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这么美的小姑娘有多么难得,十年都难遇一个,好多达官贵人都向我讨要她,我都拒绝了呢!”
那一天,醉春楼里爆出了第二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妙颜出来了。
当鸨母得知妙颜要当花魁时,并不吃惊,只是眯了眯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即使饿的皮包骨头,五官也照样出色的女孩,冷冷笑道:“我说怎么突然就回心转意了,原来如此,只怕你未是真心当花魁,只是想拖延时间,好给自己找个机会逃跑罢了!”
“不。”妙颜跪在地上,看着鸨母,无比认真,“我只是想明白了,身在醉春楼,与其在暗室里关一辈子,不如吃好喝好的过一生,反正同样都是失去自由身,而做花魁,谁不想往高处爬,请鸨母给我一个机会。”
鸨母似信非信地看着她,“算你识相,你模样是不错,只可惜你年纪太小,你要知道有史以来从没有未成年的女子做花魁,和参加花榜比赛,更何况你只有六七岁,不是我不培养你,你还是好好做幼妓罢了,我会挑些好的客人给你。”
“鸨母,没有并不代表不能有,第一花魁只会是才色双绝的人,还有两年时间,请给我一次机会。”
却没想到鸨母一口回绝道:“你的长相是没有问题,可是你若想要用两年就让什么都不会的自己,才艺排名天都城所有青楼花魁第一,不是我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就算是再怎么天赋异禀的人,也不可能做到。”
“请鸨母给我三个月时间,若是三个月后,鸨母还是觉得我不行,我便不再痴心妄想,好好接客,说到做到。”妙颜跪在地上,依旧坚持道。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岂能再拒绝,我便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希望你不要忘记今时今日你说过的话。”鸨母冷冷看向她,眼神露出一丝不屑。
妙颜低下头,“谢鸨母,鸨母放心,妙颜会铭记在心,绝不会忘。”
鸨母继续道:“在这三个月里,你就做百里千姿的丫鬟,跟她住在醉花间,她每天只接待一位客人,你服侍她,她会教你。”
“是。”妙颜点头答应,心里却很清楚鸨母根本就没指望她能当花魁,只是好让她心甘情愿的做幼妓。
鸨母便叫来翠锦吩咐道:“送她去醉花间,让百里千姿好生教她。”
她跟着翠锦来到四楼,翠锦在敲了敲一间房门后,小声叮嘱道:“她自从生病后脾气就极不好,切记千万不要惹她生气,不管她说你什么,就算是打你,你也得忍着受着。”
说话间门被打开了,妙颜看到一个同翠锦一样穿着打扮的人,翠锦告诉她,她叫翠烟,是专门负责伺候花魁的丫鬟,不过现在要服侍别人了。
妙颜叫了一声翠烟姐姐,便看到翠烟目光对着自己看了又看,然后笑了又笑:“长得可真好看,像个小天仙。”说完朝屋里翻了一个白眼,“比有个短命鬼好看多了!”
是个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