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谁说不喜欢你
安云以犹豫着抬了抬手,抚上少年宽阔又略显单薄的后背,无奈低叹:“谁说的?”
谁说不喜欢你?
池野已耷着脑袋沉沉睡去,一声短叹只随晚风撂了下额发,少年蹙眉调整了睡姿。
脑袋枕在安云以的左肩。
安云以抽出环在他腰际的手臂,锻炼有加的臂膀沉甸甸的,很费了他一番力气。
他把池野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微微蓄了把力,将人背起来。
那一刻他恍惚觉得自己捡了只小狗。
少年气息吐在他耳畔,瓮声瓮气:“去哪儿?”
“回家。”
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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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在这个点拦到出租车。
上了车安云以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池野家地址。
司机已经不耐烦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他只能向身边的醉鬼求助。
“池野,你家地址是哪里?”
对方哼唧两声,没答。
安云以没办发只好向司机说了自己的地址。
看样子只能凑合一晚了。
角落里,池野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
其实在刚才安云以背他的时候意识就开始慢慢回笼,出来会所,大马路上的晚风一吹,他就更加清醒。
不过他挺喜欢这样的,想继续假装下去。
他装作不经意地偏头看向安云以,却正好撞上同样看着他的眼神。
借着月色和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陆离光线,他看见安云以衣衫难得凌乱,白衬衫领口有几粒纽扣解开,若隐若现露着清瘦锁骨,线条流畅。
他心动了动。
刚才原本要断片的记忆又零零碎碎在脑海浮现出来。
安云以还在看他。
他把手撑在皮制坐垫上,身体不受控制般慢慢靠近,近到两人的鼻尖相触。
他仔细描摹夜色下那人的唇形,有弧度棱角又有丝丝红润。他禁不住诱惑低下头,那人却一言不发沉默着将头轻轻偏开。
池野扑了个空。
“酒醒了吗?”
池野不答。
安云以看着车窗外继续说。
“今天我来晚了。”
“学校临时开会,而且,来的时候在堵车。”
“所以改成坐地铁,没想到还是晚了。”
“我知道了。”池野有点意外,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只是第一次见这样认真跟他解释的安云以。
他坐回原位,正好安云以回过头来,两人视线再次交汇。
“对不起。”
他第一次听到来自安云以如此郑重的道歉,手脚同时愣住,这样的安云以让他熟悉又陌生。
他试探般去握那人放在腿边的手,刚触及就被安云以抽走。
车刚好稳稳停下,前座的司机轻咳一声,对他们大声喊:“到了!”
下车后池野还能感觉到那司机用充满不解与探究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
安云以走在前面,池野跟在身后。
像在领个不听话的小孩回家。
可能事实也的确如此。
幼稚小孩摸不着大人的意思,只得剖白自己。
“你不用道歉。”
“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真的。
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安云以走了两步停在路灯下,回过头来向他轻声喊:“你走快点行不行。”
那一刻像极了从前。
池野狗狗眼瞬间熠亮,其实他特别好满足,只要安云以递给他一颗甜枣,他能瞬间满血复活。
他三两步跑过去,两人并肩走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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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在这里睡吧。”安云以怀里抱着枕头和被子就往客厅走。
池野仗着自己高堵在门口。
“你呢?”
“我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我去凑合,你就睡这儿。”
其实安云以家的沙发很大很软,正常人都不会反感睡在那里。
只是池野情况特殊,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欢睡沙发,睡沙发能要了这大少爷的命。
所以看着主动请缨睡沙发的池野,安云以困得理也不理他,侧着身子就要往外走。
池野不得已又伸手挡在门框上:“你别去,我现在可以睡沙发了。”
“真的!”他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一脸认真。
安云以半信半疑地看他。
毕竟以前就是这个信誓旦旦的人在自个家里睡沙发,结果半夜跑来敲他的门说借个床。
他当时是住在别人家的家庭教师也不能真把主人拒之门外。
他可不想往事再重演。
“那你可不能半夜来敲门。”安云以确认道。
池野低头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漂亮老师,被气笑了。
他本来是真心想让他睡个好觉,但现在已经开始磨着牙思考半夜敲门这事儿的可行性了。
这人总是后知后觉地就把他撩拨地不能自已,关键他自己还能置身事外。
按理说他池野但凡有点骨气也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两回,可安云以,他真忍不住。
最终池野如愿睡到了沙发上。
不过他本来就几天没睡好觉,再加上喝了点酒,头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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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池野醒来没看见安云以。
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才在餐桌上找到那人留给他的字条:
去上课了,早餐在冰箱。
短短一行字,池野看了十来分钟。
不得不说,在大学里教古代文学的人就是厉害,不仅能出口成章,字也写得隽秀潇洒。
池野有些羡慕安云以现在的那群学生,要不是池向年当时拼了老命要他去学金融,他现在肯定也还是安云以的学生。
然后就能每天都看见他,看他讲课时温柔自持的样子,看他偶尔生气偶尔笑的样子。
池野把纸条仔细叠好,放进牛仔裤口袋。
叼着一支烟跑去阳台抽,阳台是露天的,安云以家在十三楼,他倚靠在这儿能把整个小区看个大概。
倒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大城市钢筋水泥搭起来的幢幢高楼,还有几处人工修筑的湖和假山。
烟雾缭绕间,少年浓密的眉宇皱了皱,原来这假山小成这样。
他们从前却还能在里面一走就是一下午。
搭在玻璃护栏的手动了动,冒着火星的半截烟灰往下坠,很快就消逝在高空的冷风中。
池野收回视线,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他紧抿着唇,努力咽下喉管里不住的心跳。
过了良久,烟兀自耗尽半截,他终归按捺不住,掏出手机。
在一串串号码中熟门熟路地选中其中一个,反反复复才敲下半行字:
“我们和好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