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百疏一密忠顺撒谎 居安思危如海绸缪
“那谁知道？”忠顺大着舌头说：“本王一心要救令妹，忘了留手，把那伙人杀了个七七八八。好不容易剩下两三个，竟然都自己了断了！”
王子腾又问：“那舍妹可有什么猜测？”
忠顺脑中不由浮现出当初王紫凝那一闪而过的狠戾。
“……至于凶手是谁，我大概也知道了，却苦无证据。不过无妨，假以时日，我定会亲自揭穿她的面目、将她绳之以法，为金姐报仇雪恨！”
岂止猜测？她根本就知道凶手是谁！
“她……”
说了一个字，忠顺突然顿住。
他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并不是傻子！
紫凝知道凶手是谁，却不告诉自己的亲哥哥，这说明了什么？
再一细想，前不久紫凝的二姐突然谢世，坊间传闻，竟说是因为紫凝和林如海那厮订亲，被气死的。
想想都蹊跷！
报仇……二姐……气死……
忠顺脑子里似一道电光闪过，顿时把这条线连了起来：凶手竟是紫凝的二姐，且她已经成功报仇雪恨！
“王爷？……王爷？”王子腾见他说到关键时刻，突然顿住了，便有些心急。
忠顺不由心中一颤——如今是紫凝的二哥在追问此事，他到底是跟紫凝一伙儿的，还是跟那个死去的王夫人是一伙儿的？
若是跟紫凝一伙儿的，紫凝会不告诉他？不对，肯定是跟仇家一伙儿的！
若是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就不要出去乱说！这是他皇兄从小就教给他的道理。正是靠着这个道理，他才在残酷的夺嫡之争中顺利地活了下来。
忠顺装出醉眼惺忪的样子：“她……她是你的亲妹妹，你都不知道，本王如何得知？”
又呵呵傻笑：“王大人，令妹一定最听你的话，本王能否抱得美人归，全指望王大人了！”
王子腾：“……”
这特么是个什么棒槌！
却忘了，他本就因为知道忠顺是个棒槌，才特意找了他来套话。
眼看着忠顺越喝醉得越厉害，王子腾本来还想着忽悠他跟林如海死磕，也没了耐心，干脆请了忠顺王府的人进来，把这位爷带走了事。
他此番进京，是以亲妹去世的名义请的旨，皇帝只批了一个月假，还是含往返的。如今已在京都耽误了七天，自然也没别的理由再待下去，只能先回平安州治所。
二妹的死因，到底是没查出别的蹊跷。
莫非真是阴差阳错，因宝钗那丫头招赘生了一场气，又碰巧敢上林如海续弦自家庶妹，就这样活活气死了？
王子腾总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出了京都地界才想到。
宝玉！
二妹出殡的时候，竟没有见到宝玉！可惜他在京都停留的时间太短，又要调查四妹和林如海的事情，又要摸悦己堂的底，还要联络当年京都大营里的老部下，一点儿都没想起来这个大问题。
——也不怪他想不到，在他印象里，贾宝玉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根本不值得他关注。
哪怕中了案首，他都怀疑是贾府在金陵那边使了力。若非如此，怎会连一向不读书的贾琏也在这一科中了秀才？
可此时已经出城，因怕有人盯着，他不敢再擅自回京，只得派手下心腹回京打听。
与此同时，金夫人的事终于料理完了，忙碌了许久的王紫凝也跟着林如海父女一起回到了林府。
两人这才有时间谈谈王子腾的事情。
“王子腾此人，鹰视狼顾，我总觉得有些怕他。”王紫凝实话实说。
“你知道怕，是好事。”林如海“爹味儿十足”地讲道：“我刚回来的时候也像你以前一样，总觉得自己比别人洞悉先机，做事并不十分小心谨慎。
好在那时的对手都打了多年的交道，我太熟悉他们的路数……倒是让我以最快的速度从扬州那个泥潭里挣脱出来。
后来才意识到，我们既然作出了与前世不一样的选择，那所有的事情便都变了。仗着所谓的先见之明，根本就不够。
尤其是傲雪这件事……若是我们能提前想到那贾王氏包藏祸心，她又岂会殒命？”
见王紫凝又开始流泪，他忙转了话题：“过去的事就不说了，总之，知道害怕，懂得畏惧是好事，小心驶得万年船。”
可不是？
王紫凝记得前世的《情绪心理学》老师讲过，害怕是人最具有自我保护意义的一种情绪，人能够趋利避害，趋吉避凶，靠的不就是它吗？
姜还是老的辣，林如海不需要学心理学，便懂得这些道理。
“那天王子腾出现在贾王氏的葬礼上，却表现得对她没有一丝同情，反有几分憎恶。倒是拉着我说了一大堆话，最主要的，是说服我老老实实嫁给你，将来好拉拢你、笼络你，为王家谋利。”
“你怎么看？”
“贾王氏是他嫡亲的妹妹，他怎么可能不难过？明显就是装的。不过后面那些话倒可能是他的真实想法。只是……我不知道他还疑不疑我？”
“万事做最坏的打算。”林如海皱着眉说：“咱们先想一想，若是他已经知道是你算计了贾王氏，他会如何做？”
王紫凝站在王子腾的立场上想了想，答道：“隐忍，装作不知道，设法哄着我帮他做事，待到合适的时机，再杀我报仇。”
“正是，只要咱们防着这一点，并主动操控这个‘合适的时机’，危机未尝不会变成机遇。”
“林大人所谓的机遇是……”
林如海竟露出委屈的神色：“还叫我林大人？今日我对着那王子腾，可是喊二哥了。”
王紫凝：“……”
一把年纪了，装什么小奶狗啊。
但还是改口道：“老爷所谓的机遇是……”
“我更希望你直接喊‘如海’。”
王紫凝努力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我喊不出来。”
对着一个真实年龄大自己二十岁的人直接喊名字，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林如海叹口气，心道：慢慢来。
遂打开书架的隐藏层，拿出自己亲手制作的《红楼梦》“绘本”，递给王紫凝：“这段时间，我把记得的事都大概画了出来，你拿去看，或许会知道如何操控时机。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再商议。”
王紫凝还待再问什么，忽听门外有人禀告：
“老爷，忠顺王爷来了，老奴命人引他去了沧澜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