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见管事薛家住客栈 识猫腻宝钗下决心
且不说林如海如何设宴招待贾琏，席间贾琏如何向林如海说出自己求学的打算并寻求帮助，只说薛家母子四人带着男女仆人来到薛家在扬州城的一家当铺。
因适才一下船，便打发人来说了一声，此时马车到的时候，当铺的掌柜的连带两三个伙计早已在外迎迓了。
王紫凝和薛蟠一起下了马车，宝钗和香菱却只从车窗帘缝儿里往外看。
“奶奶、大爷舟车劳顿，快进来歇歇吧！”掌柜的谄媚地陪笑着。
王紫凝也不客气，“嗯”了一声，便随掌柜的进入铺中，一众丫鬟婆子则随着钗菱二人入了后院。
这掌柜便是薛家在扬州三家当铺、七间南北货店和两家车马行的总管事，命人奉茶之后，面露难色：
“奶奶、大爷亲自来此，原应把城东的院子收拾出来，只是那里久不住人，只怕一时难以完备。
小人在城南倒是置办了一个小院子，地方虽不大，却也干净。自置办一来，日日忙着生意上的事儿，住那里不太便宜，只带了家眷住在这家铺子的后院。
奶奶和大爷若是不嫌弃，不如先住到小人那院子里，待那边收拾妥当了，再搬过去不迟。”
话是这么说，都知道他们住不了几天，也就没必要收拾了。
王紫凝倒没觉得什么，一口答应下来。
确实是他们来的仓促。此行本就是临时定下来的，又想着直接去姑苏，便只快马通知了那边的人。只是到了扬州，因有些担心黛玉，才想着留个几天，确实把扬州这拨人弄了个措手不及。
薛蟠就是个大傻子，虽说做买卖，连戥子、算盘从没拿过，诸事都一窍不通。不懂自然便没有看法，母亲答应，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王紫凝喝了热茶，大概问了几句生意的事儿，终于觉得浑身暖和过来。
正待请掌柜的带路去宅子里，却见宝钗和香菱带了面纱过来。
“母亲，女儿不想住别人家，左右住不了几天，咱们不如住在客栈吧。”
王紫凝感觉到宝钗在轻轻捏自己的手，便答应下来。
掌柜的再三劝说，见主子们坚持，只得作罢，亲自把他们送到扬州城最豪华的客栈，并直接给了客栈老板一个大元宝，吩咐安排几间最好的上房。
安排妥当之后，王紫凝打发下人们都去休息，才问起宝钗所为何事。
“母亲，这位马掌柜有古怪。”宝钗小声说道：“我们进了后院，听他娘子说起城东宅子不好收拾云云，我和香菱却发现几处不对。”
“哦？”王紫凝来了兴趣：“你们说来听听。”
两个丫头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有说这边房间的摆设一看就不是常住的，跟掌柜娘子说的全家在这儿居住不符；
有说掌柜五岁的儿子在后院玩耍，直抱怨地方太小，闹着要出去，却被奶妈岔开话题；
还有说问了几句生意上的事，诸如客人多寡，掌柜娘子却一问三不知……
宝钗下了断语：“要么这掌柜的在城中不止那一处宅子，只是凭他一个掌柜的收入，若不欺瞒主家、贪污银钱，断不能置下两处家业；要么就是他们自己住了咱在城东的宅子，此时自然是收拾不出来了！”
香菱只跟着点头，显见这些结论主要是宝钗推测出来的。
王紫凝心中暗赞：只知道宝钗急功近利，没想到这丫头还确实有几分聪明，若是用在治家或者生意上，应该会有所建树。
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薛蟠有这份脑子，她还愁个锤子！
这样想着，忍不住瞪了薛蟠一眼。
却见薛蟠正傻乎乎地看着二女：“不……不是……妹妹，香菱，就这么会子功夫，你们是怎么看出这么多的？”
王紫凝：“……”
好吧，这孙子……呃，不，这儿子……就不适合动脑子，还是当个武夫比较靠谱！
“我的儿，自你父亲过世之后，我跟你哥哥在生意上都不懂什么，不知被人哄骗了多少去。”王紫凝压了压眼角：“如今好不容易你懂这些，偏生你是个女子，不便抛头露面……”
薛宝钗暗暗下了决心，说道：“既然我在婚配上已很艰难，不如就不管不顾，经营好咱家的生意要紧！”
为什么女人的名节很重要？说白了，还是男人看重。
如果不在乎男人的想法，不考虑婚配，名声什么的，自然也就不必在意。
何况，薛宝钗心里苦笑——她已经在贾府住了两年，整日和贾宝玉在一起厮混，贾府的丫鬟婆子在外面还不知说成什么样子呢！她哪里还有什么名声？
除了贾宝玉，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就算哥哥真的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也是多年之后，那时她已成了老姑娘，又能找到什么良配？
王紫凝见激将法见效，心中暗喜：“你真这样想？”
“正是，只要将来哥哥嫂嫂不要嫌弃妹妹，不赶妹妹出府就行！”说着，还站起身来，向薛蟠和香菱盈盈下拜。
香菱赶紧扶起她：“姑娘说什么胡话！你才是薛家的正经主子，谁都不能越过你去！”
薛蟠见妹妹如此，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刮子：“都是哥哥不争气，害妹妹如此为难，不如妹妹仔细教我，还是让我去跟外面那起子人周旋。”
却见三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不信任。
王紫凝更是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就算学，也得有那个天分，香菱还好，你就算了。”
薛蟠：“……”
香菱赶紧哄：“大爷，奶奶的意思是说，每个人的天分都不一样，您的天分就在武学上，不必以己之短，比人之长。家里的事，有姑娘和我一起担着呢。”
薛蟠无奈，只得拍着胸脯保证，有他一日，定不让任何人欺负自己的妹妹。
他也第一次觉得香菱真的适合当自己的正妻——她又聪明又善良，自己他日出远门后，母亲和妹妹也不会受气。
王紫凝很高兴宝钗做出这个决定，因为对于她来说，这委实是从死地中走出了一条生路。
何况，她并不觉得女孩子不结婚就不行，且不说现代社会女独身主义多，就是在古代，有些自梳女，或者女先生，也是终生不嫁人的。
当然，宝钗年龄还小，未来的事儿说不准，也许有别的机缘呢。
至于年轻姑娘抛头露面？她前世最喜欢看那些化妆如换脸的小视频，学了不少技巧；兼之宝钗体格粗壮，化个粗犷大叔妆绝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