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贾琏立志从科举 香菱随友学作诗
贾琏并没有完全被催眠，对于自己说了些什么，自然是一清二楚。
若不是今日跟薛姨妈提起，他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竟然还完整地保留着当初的记忆。
醒过神来的时候，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一是因王夫人的狠辣而毛骨悚然，二是，薛姨妈若是把这一切告诉那个毒妇，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别看他如今是荣国府小辈里的顶梁柱，但王夫人若要他死，他断然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王紫凝看到贾琏惊慌失措的眼神，忙安抚道：“你放心，不经过你的允许，我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蟠儿，你也过来，立个誓。”
船舱就这么大，薛蟠自然什么都听到了。
他也不可能离开船舱，让贾琏和自己的寡母独处——寡妇门前是非多，哪怕和贾琏隔着辈分，也不能随意。
听了贾琏的悲摧经历，薛蟠终于知道母亲为何逼自己上进了。
和这样的姨母在一起，自家早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事关重大，薛蟠也不推脱，直接起了一个毒誓，承诺今日之事，决不入第四人之耳。
贾琏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琏儿，如今你也知道，二太太所谋，正是大老爷的爵位，你若想袭爵，定然千难万难。”
贾琏站起身来，一躬到底：“还请姨妈教我。”
王紫凝照样不肯给出具体方案，却传授了他一个“决策树”的技术：“这段时间，你先好好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源、擅长什么、有哪些出路可选。”
她拿出炭笔在纸上画着：“这是出路甲，这是出路乙……每条出路，你都可以想想最终能达到何种成就，以及这种成就在多大程度上是你所喜闻乐见的……最终，你会选出最适合自己的路。”
贾琏受益匪浅，却仍有些不解：“据文龙兄说，他的路，是您直接选好的。”
“因为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但你能走的路不止一条。”
薛蟠：“……”
扎心啊！
这次咨询，对贾琏的帮助很大。
他明白了自己过于好色，其实源于内心缺乏安全感；也明白了哥哥和母亲到底是何人所害；对媳妇王熙凤，则又多了几分感激。
毕竟若不是她，他可能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至于未来，他则按照薛姨妈的办法，细细分析。
他一共有三条路可走。
第一，像薛蟠一样从军，像自己的祖辈一样，靠军功封爵。史家能够一门双侯，贾家未必不可。只是，若他一走多年，家里在王夫人的把持下，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二，就在家里搞宅斗，斗垮二房，保住自己的爵位继承权。这条路看似容易，却也暗藏凶险——王夫人在府里的势力根深蒂固，再加上王子腾这样一个亲哥的帮助，他根本不是对手。
或许，他只有第三条路可走：科举！
贾琏幼年丧母，父亲又曾铸成大错，无心也无脸教育孩子。祖母那边，有珠大哥珠玉在前，他根本排不上号。没有人会逼他读书，王夫人还经常安排一堆琐事让他去做，学业便慢慢荒废了。
但他清楚地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给他开蒙，他学起来丝毫不觉得吃力，只是后来未遇名师罢了。如今若是重新捡起学业，他未必就比谁差了！
这次送林妹妹回扬州，谒见探花郎林姑父，对他来说，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至于母兄之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若掌权，还会没有揭开真相，将那毒妇绳之以法的机会？
且不说贾琏已经初步确定了自己的努力方向，只说黛玉、宝钗、香菱三人，日日在船上一处读书玩耍，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其中收获最大的是香菱。
因着她资质好，当年那拐子为了多卖些价钱，也曾教过她识文断字。
但与诗词一道，却从未涉猎。
如今和黛玉、宝钗一起，见他们花草树木、游船浪花皆可吟诵，羡慕得紧。
林、薛二女也不藏私，都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跟她分享，甚至在谁教得比较好上，还生出几分攀比之心。
是故香菱学得极快，不过月余，已能做出像模像样的诗词，尤善七律，其中偶有佳句，连两位“师父”都叹为观止。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香菱跟着黛玉宝钗学了作诗，二人也跟着香菱学了不少管家理事的人情世故。
黛玉发现，自己平日最不喜费神的这些东西，却是一个家族兴旺抑或衰亡的根本。风花雪月终是无凭，柴米油盐才是人生。
若是以前的她，定会因着这个认识伤感不已。经历了太虚幻境的她，已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这一切。
宝钗更关注的，却是贾母寅吃卯粮的状况，甚至一时间就能想出五六七八个开源节流的主意，只可惜未必有人听她的。
从京都上船，是子月初八。
南下水路顺遂，腊月廿二的时候，即已抵达扬州。
黛玉力邀薛姨妈一家在扬州过年，王紫凝想想，如今再去苏州，便是年关，也不太好去封家叨扰，倒不如先在扬州住上数日，年后再去姑苏。
但对于黛玉请他们暂住林府的提议，她却果断拒绝了。
原主薛姨妈已经够没眼色了，在姐夫家里一住就是六七年。如今她若住进林府，岂不是比原主还没眼色？何况，林如海鳏居，她则守寡，还不是正经亲戚，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
薛家在扬州也有产业，吩咐下人收拾出来个两进的小院子，一家人住下便是。
林黛玉也只是虚让一下，见薛姨妈不应，也便不再勉强，只携了宝钗和香菱的手，叮嘱她们先好生安顿，过了几日，她便下帖子邀她们去林府小聚。
林如海早已遣了人来接，黛玉归心似箭，与薛姨妈等告别后，便扶着紫娟的手上了马车。
只不知自家爹爹，到底能否躲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