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借机敲打
卧床歇息了三日，还没有见到过父亲，刘仁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去给父亲请安一下了计划的第一步很顺利，三日时间，想必母亲早已将自己的病情和治疗方案告诉给父亲了，也该继续下一步了。
这三日柳氏依然每天都会一早就来看望刘仁，然后一直陪刘仁用了午饭才会离去，小荷则会被留下来照顾刘仁，直至晚上，刘仁就寝后才会离去，通过这几日有意的与小荷建立关系，刘仁发现小荷是一个心思单纯，有点急性子的小姐姐。在刘仁有意的引导谈话中，从小荷那里，刘仁听到了很多下人们之间谈及的八卦和一些府里阴暗面的事情，其中就有不少是关于刘和的，而刘仁自己这里，除了一些府中老人还在谈论当年的难产一事之外，自己的整体风评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在得到父亲夸赞之后到自己落水苏醒的这段时间里。
第四日一早，刘仁便早早的起床，准备先去给柳氏请安，顺道一起用早饭，如果父亲刚好也在的话，就一起请安，但是早饭就不能一起吃了，以前一直都是这样。汉朝以孝治天下，早晚需给父母各请安一次，这也是刘仁穿越以来第一次走出房门。站在小院中，看着四周低矮的房屋，享受了一下春日清早的阳光直接照耀在身上的温暖，深深吸了一口这个时代没有工业污染的空气，刘仁向柳氏所在的小院缓缓走去。柳氏的小院就挨着刘仁小院的，过一道门就能到达，进到屋内，并没有看到父亲，向柳氏请了安，陪着柳氏一起用饭，每一次的咳嗽声都会引来柳氏的关心和问候。
用完了早饭，刘仁便准备告退，“母亲，孩儿还要向父亲请安，便不打扰母亲了。”
“你父亲应该在书房的，你去书房请安便是，回去后再好好歇息一下，有什么需要收捡的东西告诉小荷便是，后日我们便出发前往河东，你父亲已经同意了。”柳氏叮嘱道。
“是，母亲。”刘仁揖了一礼后起身退出，走出房门的刘仁不禁想到，汉朝的女性地位果然挺高的，尤其是像柳氏这样的正室主母，基本上对于刘虞在家里的动向是了如指掌的，对于一些不涉及公务的家庭事务也是非常的有话语权，计划已基本成功，那么接下来的两步就是要解除后顾之忧，毕竟刘仁不想日后生活在被追杀或者是暗杀的战战兢兢里。
沿着记忆中书房的方向走着，路上遇到的一些下人也是纷纷问礼，与刘仁记忆中的场景有些不一样，但与小荷的描述基本相符的是，下人们比之前少了一些敷衍，多了几分敬畏。来到书房门口，刘仁稳定了一下心神，毕竟骨子里对于这个父亲，这具身体本能的还是有些自卑和畏惧的。倒是刘仁自己，心里是有些小期待和小激动的，在管家的示意下，刘仁走进了书房。
“给大人请安”刘仁揖了一礼，然后悄悄抬头，看向刘虞。
眼前这人，就是幽州刺史刘虞，一个史书留名的人，这也是刘仁穿越之后见到的第一位历史名人。此时的刘虞正值壮年，看上去精神熠熠，被后世史学家评为治世能臣的他有着一头黑亮的头发，斜飞的剑眉，以及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厚薄适中的嘴唇下蓄着的几缕胡须更彰显出几分威严，但是穿着却十分破旧，甚至还打有补丁。刘仁虽说穿着也很普通，但至少还很干净，身上也没有补丁，所用的一些佩饰也都是极好的，想来应该是柳氏置办的，因为柳氏平日的穿衣打扮都是十分雍容华贵。这让刘仁想到了后世看书，公孙瓒上报朝廷，公告天下在抄刘虞府邸时，刘虞的妻妾穿着都十分珠光宝气，于是引发世人怀疑刘虞的节俭是故意装出来的。但是现在刘仁看到的是一位在自家书房都穿着破旧的人，并回忆起以前和刘虞一起用饭时也都十分的简单，并不铺张，同时也严禁浪费，而这些地方都是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如果是装的，那是装给谁看的呀。所以刘仁大概清楚了，有那么一类人，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刘虞，大概就是此类人的典范了。虽说刘仁不太赞成刘虞对待胡人的怀柔政策，但对于刘虞的节俭，刘仁还是很敬佩的，毕竟在东汉末年，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真是不多。
刘虞坐在堆满简牍的案几后面，并没有看向刘仁，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刘仁见此，便道，“若是大人无其他教诲，孩儿便不打扰大人办公了”，停顿了一下，又道，“咳咳，孩儿即将随母亲去河东居住，日后不能早晚请安，还望大人多多保重身体。”说完，刘仁揖礼后故作身体不适的缓慢起身，时不时配上自己的咳嗽声，慢慢退至门外时，缓慢地转身，并且刻意停顿了一下，果然，在刘仁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书房里传出了刘虞的声音。
“此去路远，照顾好你自己，另外，好好读书。”
门口的刘仁听到后，对着书房再次揖了一礼，内心也是窃喜，有父亲的这一句话足矣。而房间内的刘虞想着自己的六岁稚儿看似成熟却又虚弱的语气和背影，脸上也是露出了怅然之色。
离开了父亲的书房，刘仁径直又去了刘和所在的别院，之前听小荷说刘和也还在卧床休养，这几日从小荷那里探听到的一些消息加上自己刚从父亲书房出来，这第三步就是要好好敲打一下刘和了，以免刘和给自己的河东行以及未来在河东的日子添堵添乱。
来到刘和的屋内，看着半躺在床上，显得很虚弱的刘和，刘仁开口道，“咳咳，兄长感觉可好些了吗，我听说了，兄长是担心我而忧虑成疾的，如今我已经大好，兄长可以放宽心了。”
“这几日大人时来探望，我也一直十分懊悔，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才使你落水，你如今恢复了，我是真的高兴呀。”刘和目光闪躲着说道。
“兄长哪里话，倒是这次溺水，真的是让我感觉自己死过了一次”，刘仁慢慢说道，说到死的时候，发现刘和的神情果然更加不自然了，于是刘仁缓缓开口，字字铿锵的问道，“兄长信鬼神吗？”
“哦、哦？怎、额，怎么说，怎么，怎么会这么问呢？”刘和神情更不自然，神色紧张，甚至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额头也开始直冒冷汗了。
刘仁心中一笑，上钩了，刘和自幼学习儒家之术，熟读儒家经典，儒家可是相信有鬼神的，只是不追求、不崇拜而已，换句话说孔子都信，你敢不信？于是刘仁继续开口，“哎，兄长有所不知，这次迷离之间，我依稀听到耳边有声音说我日后还要著书立作，没有到下面报道的时间，这次就送我回来之类的话，似鬼神所言。然后仿佛间还看到了许多亭台楼阁，街市殿宇比比皆是，而我则似乎穿梭其间，不像行走，有若乘风。“
看到刘和注意力已经相当集中，刘仁突然加大了音量，”对了！我还看到了你院里的那个马夫，他也看到了我，还对我笑呢，但是他说真奇怪咧，我记得那个马夫好像被兄长解除了奴籍，送回了家乡嘛，对吗兄长？”
“啊？哦，对的”，刘和神色愈发紧张，面色甚至有些发白了。
“那个马夫当时行窃，竟然敢偷兄长的东西，结果兄长不但没有惩罚他，反而因为那个马夫说自己是收到了家里来信，老母病重，急需医治，才起了歹念。兄长甚至解除了他的奴籍，还给了盘缠，放他回乡照顾老母。大人当时还大大赞扬了兄长的宽仁之心呢，也让弟深感佩服。”刘仁一副崇拜的模样看着刘和道。
此时刘和冷汗直冒，内心更是翻涌无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刘仁转而又如鹰隼般盯了刘和一阵，才缓缓说道，“兄长安心，他说了什么不重要了，弟都可以记不起来，因为后日弟就要随母亲去河东养病了，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最清楚。“
刘仁略有伤感的低声说道，”不知是否还有返还之日，只怕今生不能与兄长再见，还望兄长勿念呀。”
刘和听到此言，面色略有恢复，问道，“哦？为兄今日方知阿仁将要远行，不知大人可曾同意？”
刘仁点了点头，“刚刚才给大人请过安，大人也教导我要好好读书呢，所以此去河东，我也会好好读书，也是想早日完成我溺水之时所听到的鬼神之言。”
“嗯嗯，所言甚是，兄也祝你早日得偿所愿。”刘和急忙点头附和。
“彼此彼此，那么弟就不打扰兄长休息了，还要回去收拾一下，希望这几日不要节外生枝呀。”刘仁再次盯着刘和，一字一句道。
刘和心中一紧，回避了一下刘仁的眼神后，转而也盯着刘仁，认真的道，“弟且安心准备，如有需要为兄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也预祝弟早日到达河东，帮兄照顾好母亲。”
“兄长言重了，大人这里就仰仗兄长了。”说完，刘仁便告辞了。看到刘仁离去，刘和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由于刘和刚才过于紧张，甚至都没有发现刘仁变得不像以前那么谨小慎微了，也没有发现刘仁在刚刚的谈话过程中都没有咳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