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过往
清晨的阳光透过微风拂起的窗帘，投在了叶芸带着细纹的脸庞上，明明才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被岁月毫不留情的画下了痕迹。
叶芸秀气的眉头紧蹙，额头上冒着星星点点的细汗，眼珠不安的在眼皮下动来动去，随之睁开双眼惊坐而起。
她目光无神的望着不远处奶黄色的墙壁，似乎做了一个噩梦，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老婆，怎么了？”彭远被叶芸的动作吵醒，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嘶哑。
叶芸被熟悉到心底的声音唤回神思，她微佝偻着脊背侧头看向彭远，摇了下还未清醒的脑袋，惊魂未定的慢慢说道，“老公，我……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彭远闻言微微坐起，宽厚的背部倚靠在床头，他伸手揽过叶芸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脊背，“那只是个梦，安心吧，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叶芸听着彭远强劲有力的心跳，心中稍安，在彭远温柔体贴的动作下，她慢慢闭上了还带着恐惧的双眼。
“咚咚咚——”
“芸芸、小远，该起床啦！”门外响起了叶母洪亮的声音。
叶芸伸手揉了揉迷蒙的双眼，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最近因为自己身体不适，父母特意跑过来看望她。
“哎，就起啦！”叶芸从彭远温暖的怀抱中抬起头大声回答，接着她又摇了摇仍在闭眼熟睡的彭远。
然而彭远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可好不容易得来到周末，他不想这么早的就和娇妻分开，于是他假装自己还没睡醒，幸福的享受着叶芸难得的撒娇。
“老公，起来啦！”叶芸近乎一半的身子趴在彭远强壮的身体上，白皙的指尖挑逗的划拉着他略微泛着青色的下巴。
彭远的耳尖微微泛红，他伸出强壮的手臂一把揽过叶芸的纤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微笑着亲吻了她的红唇，接着抬着结实的大腿下了床。
“哎呀，干嘛呢！”叶芸娇嗔着，脸颊扑的一下红了起来，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显然很是受用。
“爸、妈！”彭远换了身年轻小伙的衣服，蓝色条纹的衬衫搭配着宽松的束脚牛仔裤，精神无比的走到客厅。
“欸！”叶父叶母、彭父彭母同时应道，然后默契的相视一笑。
“芸芸，快点过来吃早餐啦！还在磨叽什么呢？蚂蚁搬家都比你快。”又过了十几分钟，彭远碗中的早餐都要被吃完了，叶母还是没有看到叶芸的身影，她有些不耐烦的在客厅大声喊道。
“知道啦！就来！”叶芸站在穿衣镜前，摆弄着自己的着装，为今天和彭远的约会做着准备。
就当她预备走出房间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重物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她略感疑惑的走出卧室，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倒在了她的眼前，叶芸定睛一看，居然是满头白发的叶父。
“爸！”叶芸惊恐的蹲下身去，想要扶起受伤的叶父，可她的右侧突然又冲过来一个面目狰狞的身影。
看着彭父满是鲜血的脸庞和锋利的牙齿，她瞪大了眼睛，害怕到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千钧一发之际，彭远不知从哪赶了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前，彭父尖利的獠牙深深的陷进了他的胳膊。
剧烈的疼痛感让彭远痛呼出声，他一把拉开还在撕咬着手臂的彭父，单手拎着他的衣领，毫不留情的将他甩进了次卧，接着紧紧的关上了房门。
房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震得叶芸一个哆嗦，她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的扶起了气息微弱的叶父，将他挪到了空气流畅的客厅。
“爸！爸！你怎么样？”叶芸手足无措的看着叶父脖颈处涌着鲜血的恐怖伤口，心中慌乱无比。
她来不及多想，用冒着冷汗的双手死死的按压了叶父的伤口，可现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叶父的血液仍在源源不绝的流逝，她惊慌失措的喊着，“爸！爸！”
此时，彭远也捂着左臂的咬伤，右肩靠在墙壁上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叶芸的身边。
叶芸听到动静，一边看着叶父还在流血的伤口，一边看着彭远艰难挪动的步伐，心中满是纠结，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养育自己的父亲。
彭远精疲力尽的瘫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他微闭着双眼，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爸——”叶父滚烫的鲜血不断的从叶芸的指缝中流过，身体也在慢慢变冷，逐渐失去了呼吸。
但叶芸依旧不愿放弃，她跪在地上不停的按压着叶父的心脏，企图让他恢复脉搏，眼眶中流出的泪水沾湿了叶父胸前的衣衫，可最终还是事与愿违。
极致的悲伤，让叶芸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甚至都让她无法自主呼吸，她趴在叶父已经失去温度的胸膛，绝望无助的哭泣着。
突然叶芸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已经跪到麻木失去知觉的双腿，艰难的站了起来，抽泣着问道，“老公！你怎么样？”
“我没事！”彭远淡笑着回答，企图安抚恐惧担忧的叶芸。
听到丈夫的话，叶芸的心中稍安，她眼眶含泪的又问到，“妈妈呢？她们怎么样？”
“被我锁在书房了。”彭远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回答，叶芸这才泪眼模糊的看见他按在腰腹部的指缝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叶芸呼吸一窒，当即冲了过去，她看着彭远即将阖上的双眼，手足无措。
彭远听到叶芸满是哭腔的声音，心中一阵刺痛，他努力睁开自己无力的眼皮，轻启干涸的苍白嘴唇，缓缓说道，“不哭，我就是累了睡一会，睡醒了就好了哈。”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你睁开眼，陪着我！”叶芸惊慌不安的用还带着血液的手指强撑着彭远的眼皮。
可彭远实在太疲惫了，他还是慢慢阖上了已经失去神采的双眼，头颅无力的垂到叶芸瘦弱的肩膀上，昏迷了过去。
“老公！老公！”叶芸大力摇晃着彭远的肩膀，试探着他的呼吸，指尖传来彭远虚弱但稳定的呼吸，叶芸顿时眼泪一收，她急忙从储物柜中找出急救箱。
叶芸轻柔的拿开彭远还捂住腹部的手掌，掀开了他满是鲜血的蓝色条纹衬衫，被锋利指尖抓破的皮肤还在不断的朝外渗着温热的血液。
叶芸屏住呼吸，用镊子夹着医用棉花，细心的清理干净了受伤的皮肉并包扎好，就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冰冷的女声从听筒里传进了叶芸的耳朵，叶芸一遍遍的挂断电话又一遍遍的重新拨打，可还是无法接通。
她定了定神，从柜子上取下车钥匙拿上挎包，咬着牙颤颤巍巍的将彭远的手臂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
叶芸被吓了一跳，她轻柔的放下彭远，细心的给他盖上毛毯，走到了暗红色的防盗门后。
隋玉在变异动物和丧尸的漫头嘶吼中醒了过来，她艰难的想要撑起虚弱的身体，窸窸窣窣的动作，吵醒了眉头紧皱的叶芸。
叶芸猛的睁开眼，满头的冷汗，看着周围黯淡恶劣的环境，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咽了下口水，放缓自己的声音，张口问道，“隋玉，你醒啦？怎么样？”
“芸姐，我想喝水。”隋玉下意识的舔了下干涸的嘴唇，喉咙干涩疼痛，声音也有些暗暗的嘶哑。
“好，好！你等一下哈！”听到隋玉低沉的声音，叶芸迅速的将高桥之前递过来的矿泉水瓶拧开，然后半扶起隋玉的脖颈，伴着昏暗的灯光，温柔的喂着她。
隋玉实在是太渴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嗓子都已经冒烟了，喝水的动作不免急切了些，一不小心就被呛到了。
“咳咳——”剧烈的咳嗽牵动了全身酸痛的肌肉，深入骨髓的疼痛让隋玉不禁低呼出声。
“慢点喝，不要着急！”叶芸无奈的拍着她的背，眼中尽是心疼。
隋玉平复了好一阵，才将喉咙受到的刺激压了下去，她咽了下口水，朝叶芸摇了摇头。
“不喝了？”叶芸疑惑的问道。
“嗯。”听到隋玉确定的回应，叶芸温柔的将隋玉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芸姐，现在几点了？”隋玉平躺在叶芸布置的简易床位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头顶上方高高的铁皮瓦片，声音沙哑的问道。
“不知道，应该很晚了吧，我也睡了很久。”回忆起刚刚的梦境，叶芸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悠长起来，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被彭远温柔的拥入怀中。
“这样啊。”隋玉感觉自己的身体到处都疼，被变异植物根须紧紧缠绕的窒息的恐惧不停的在脑海中盘旋，她只能不断的和叶芸说着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隋玉，不舒服的话，你一定要和我说。”叶芸害怕隋玉和自己的丈夫一样，受伤了还一直在为别人着想。
“我知道了，芸姐！”隋玉嘴角微勾，心中十分熨帖。
“队长，周围的变异动物和丧尸正在源源不断朝这里聚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包围了！”黄峰手握武器从厂房的高处滑了下来。
夏凯旋紧皱着眉头，看着伤的伤、残的残的众人，陷入了沉默。
接着他咬了咬牙，低声说道，“等天亮了，我出去转移它们的视线，你们就趁机离开！”
“我不要！要走一起走！”黄峰半蹲在夏凯旋的眼前，目光无比坚定的看着他。
“听我的命令！你是想要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吗？”夏凯旋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狠着心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不管，你先走我垫后！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命就是你的！”黄峰虽然平常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到了关键时候绝不含糊，夏凯旋知道他总是冲最前面的人之一。
“你的命既然是我的，那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保护好赵亿他们，趁机离开！”夏凯旋伸手用力捏住黄峰的肩膀，将自己背负的责任托付到了他的身上。
黄峰感受到自己的肩膀重重一沉，心中已经知道自己是改变不了夏凯旋的决定了。
“队长，我也不走！”赵兆将夏凯旋和黄峰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临阵脱逃绝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你不走，赵亿怎么办？他现在急需治疗，绝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夏凯旋向左侧头看向赵兆，抿着唇无奈的反驳。
赵兆垂眸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且已经发起高烧的赵亿，深邃的眸子中尽是纠结，他难受的紧抿着唇，不甘心的握了握拳。
“队长，我可以！我和你一起！”高桥忍不住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站出来，老是被人保护在背后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
“不行！”夏凯厉声拒绝了高桥，坚定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无声却胜有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知道了，队长！我会做到的！”
众人都知道夏凯旋这一去便是有去无回了，除了受伤的隋玉和赵亿外，没有一个人愿意去睡。
尽管眼中已经泛起了血丝，身体疲惫不堪，可还是不愿放弃这最后的相处机会，一起无声的陪伴着夏凯旋等到了天亮。
太阳渐渐升起，等级不够的丧尸渐渐隐去了恐怖的身形，一些饥肠辘辘的变异动物也缓缓离开。
夏凯旋面容严肃的站起身，动了动因久坐麻木的手脚，黄峰等人见状，立即站了起来，生怕夏凯旋会默默的偷偷离开。
夏凯旋淡笑一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偷偷离开的！”
但黄峰等人还是不放心，目光寸步不移的粘在他的身上。
众人用过高桥从空间中拿出的早餐，夏凯旋细心的拍了拍坐脏的衣服，拿起了放在身旁的唐刀。
“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接着他用风盾止住了众人冲过来的脚步，目光凌厉的打碎了厂房高处的一块玻璃，跳了出去。
厂房外的变异动物和丧尸被这突如其来的的声音吸引了注意，逐渐朝夏凯旋所在的位置移动。
“快走！”随着夏凯旋的一声怒吼，阻拦着黄峰等人的风盾当即散去。
黄峰一把抹去眼角不受控制流出的泪水，紧咬着下唇，将浑身无力的隋玉妥善安置在了高桥的背上，带着众人朝缺口快速的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