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活着
骑行回家的路上,隋玉遇到了不少开着轿车前往安全基地的人,白天没有丧尸的侵扰,大家的心态也显然轻松许多。
看见隋玉在烈日下骑行,路过的车辆基本上都会降下车窗,询问她是否需要搭车,组队前往安全基地。
但隋玉此刻心系父母的安危,礼貌的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虽说已经过了正午最热的时候,但太阳的温度还是不容小觑。
隋玉每隔半小时左右,就需要到荫蔽处喝水休息,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她终于回到了父母所在的恒源小区。
小区的正门也被护栏严严实实的堵着,隋玉只能把小电动车锁在道路边。
隋玉忘记了带大门处供行人道的磁卡,好在恒源小区落成的时间比较长,四周的围墙上没有设置螺旋防护网。
她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从高高的围墙翻进了小区。
隋玉踩在地面上,拍了拍衣服上蹭到的灰尘,才抬腿朝里走去。
她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突然侧面半人高的草丛中,发出了声响。
隋玉的呼吸一窒,心跳加速,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握紧武器,摆好了攻击的姿势。
“汪汪——”一只边牧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身上布满了脏污,已是看不清本来的毛色,它站在隋玉面前歪了歪头,像是在确认她的身份。
接着边牧吐着舌头,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开始围着隋玉兴奋的转圈圈,时不时的还蹭一下隋玉的小腿,眼里满是激动。
隋玉放下防备蹲下身,也不嫌弃边牧身上的脏乱,抬手摸了摸它的头顶和下巴,边牧眯着眼,喉咙里发出了享受的咕噜声。
陪着边牧在树荫下玩了会,又给它喂了些水和面包。
接着隋玉看了眼四周,跟它说:“我要回家啦,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啊?”
“汪呜——”边牧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回应了隋玉一声,似乎在说“我愿意呀。”
“那我就当你答应啦。等下你要安静一点,不要发出声音哦。”
隋玉站起身,背起刚刚放在地上的背包,领先一步走到前面,边牧则摇着毛茸茸的尾巴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单元楼下,就在拉开安全门的一刹那,隋玉突然回想起清晨看到的那一幕,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的紧紧咬住唇,还在沉心思考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的小腿边一阵热风掠过,抬眼一看,边牧从缝隙里直接闯进了一楼电梯间。
来不及多想,隋玉握紧武器,也冲了进去。
大厅里安安静静的,地上躺着丧尸的尸体,墙上有喷溅的血迹,看来是有人清理过了,隋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边牧又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蹲在她的脚边摇尾巴。
还好是虚惊一场,隋玉略微松开因用力而冒出青筋的双手,带着边牧走进了楼梯间。
父母住在七楼,才到六楼处拐角,边牧就站着不动了,眼睛露出凶光,死死的盯着楼上,前肢微屈,喉咙里还发出威胁般的嘶吼。
有危险!
隋玉举起手机朝上照了照,观察了一下前方的情况,又摸了下边牧的头,想继续往上走,但边牧咬住了她的裤脚,阻止了她。
隋玉又安抚的摸了摸边牧的头,坚定的拉出了被它衔在嘴里的裤脚,握紧武器向上走去。
边牧见阻止不了隋玉的脚步,焦急的追着尾巴绕圈圈,然后夹着尾巴一个飞奔超过了她。
隋玉张了张口,又把喉咙口里的呼唤压了回去。
不多时,前方就传来了丧尸的嘶吼声。
隋玉快速的冲上楼去,只看见边牧和两头丧尸撕咬在了一起,边牧的腹部受了伤,正向下滴落着血液。
边牧看到隋玉出现,顾不上自己受伤,冲到她的身前,鼻头一皱,喉咙里发出嘶吼,威胁着丧尸,拒绝他们靠近隋玉一步。
但丧尸显然不明白边牧的威胁,继续步履蹒跚的朝他们走来。
边牧的叫声越发急切,还时不时的回头看隋玉一眼,示意她赶紧离开。
隋玉的心中燃起愤怒和感动,鲜红的血丝慢慢的爬上了她的眼球,浑身布满着煞气,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使者。
就在丧尸靠近的一瞬间,隋玉和边牧默契的同时冲上前去,隋玉的武器直接贯穿了一头丧尸的心脏。
而边牧则是高高跳起,撞倒了另一名丧尸,狠狠的咬断了它的脖子。
隋玉冷漠的从丧尸的心口拔出武器,黑红的血液直接溅湿了她的裤腿。
危险的过去让隋玉慢慢恢复了冷静,眼底的血丝也瞬间褪去的无影无踪。
回隋玉过神来,眼前的场景,让她不受控制的扶着墙壁干呕出声,血液腥臭的味道环绕在她的周围,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
边牧拖着受伤的虚弱身体,慢慢的蹭到她的脚边,嘴里发出“嘤嘤”声,温柔的安慰着她。
隋玉终于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她将武器放在地上,从背包中摸索出了房门钥匙,正准备开门。
边牧的喉咙中又发出了威胁般的嘶吼,让她的心里不禁一沉,握住门把的左手微微一紧。
但隋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家门。
“爸妈——”她站在门口大声的喊道,却无人回应,甚至连丧尸的嘶吼声都没有。
隋玉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可低头一看边牧却还是一副防卫的姿势。
她只得小心翼翼的关门进屋,映入眼帘的一幕,直接打破了她的平静。
屋内杂乱不堪,茶几上的东西撒了一地,还留着零星的血迹,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激斗。
隋玉的眼中尽是慌乱,她扔下手中的背包,一边叫着爸妈,一边走到了主卧门口。
她握住主卧的门把手向下用力,砖红色的门锁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咚咚——,爸妈,是我!”隋玉抱着侥幸,敲着门朝里面大声喊道。
“吼吼——”卧室里传来脚步的拖拉声,紧接着就是撞门的声音。
隋玉放下敲门的手,无力的靠在门框上,眼眶中的泪水不停打转,不愿意相信此刻她必须面对的事实。
“爸妈,我是晴晴。”隋玉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一颗一颗的如珍珠般划过光洁的脸颊砸到地面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太阳渐落,月亮升起。
室内逐渐变得昏暗起来,隋玉的喉咙已经嘶哑,她靠着墙壁睡了过去,眼眶红肿,脸上还带着清晰的泪痕。
边牧见她已经睡熟,拖着受伤的身体,还不忘放轻脚步,走到客厅从沙发上衔来了毛毯,仔细的盖到了隋玉的身上,避免她着凉。
然后它把头放在了隋玉的大腿上,伴着她有规律的呼吸声,疲惫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隋玉悠悠转醒,腿部传来麻木的感觉,她睁开肿胀的双眼一看,边牧的头正枕在她的大腿上休息。
毛茸茸的肚皮随着呼吸一鼓一瘪,皮毛上的血液也已干涸,睡得十分香甜。
隋玉坐起身靠在墙壁上,因为不忍心吵醒边牧,所以动作不大,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着边牧的睡脸,她突然又悲上心头,不受控制的从喉咙了发出了几声嘤咛,但已是流不出眼泪了。
边牧的耳朵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它先是蹲坐起来,舔了舔自己的伤口。
“你醒啦?是我吵到你了吗?”隋玉被自己低沉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咽了咽口水,试图压下喉咙涩痛的感觉。
“汪——”边牧凑到隋玉的身边伸出舌头,似乎想舔舔她,但不知想到什么,只是隔着衣服蹭了蹭她的手臂。
隋玉抬起手,抚摸着边牧的身体。
然后她扶着墙壁站起身,“过来——。”
边牧跟着隋玉一起走到客厅,隋玉从酒柜里找出了医疗箱,在客厅里的地毯上坐下,她盯着边牧的眼睛,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边牧体会到隋玉的意思,在她指定的位置趴了下来。
隋玉看了看手中的碘酒,又看了看边牧脏兮兮的毛发。
她又带着边牧来到浴室,扶着边牧的脊背,举起花洒调节好水温后,给边牧冲洗了起来。
边牧也不反抗,顺从的配合着隋玉的动作,还舒服的发出了几声呼噜。
因为边牧身上有伤,怕刺激到它的伤口,隋玉也不敢使用沐浴露,只用清水细心的清洗着。
隋玉放下手中的花洒,仔细的用毛巾擦干了边牧身上的水份。
边牧甩了甩身上隐藏着的水珠,溅湿了隋玉的裤脚,但她也不生气,带着边牧出了浴室。
用吹风机吹干了边牧的毛发后,隋玉找到隋刚的刮胡刀,将边牧伤口周围的毛发剔除。
她这才看清,边牧的伤口有些诡异的发黑,隋玉不知道它是不是被感染了,也不敢多想。
隋玉迅速又满是温柔的用碘伏给边牧的伤口消了毒,敷上云南白药,给它包扎起来,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帮边牧处理完伤口后,她才走去浴室,看见镜子中肿成核桃的双眼,隋玉嘲讽的嗤笑了声。
接着隋玉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给自己和边牧做了早饭,一人一狗相互对着,愉快的吃完了早餐。
隋玉握紧手中的武器,凑到主卧室门口,用刚刚在客厅抽屉里找到的备用钥匙,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才打开门,隋玉就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恶臭,差点让她将刚刚吃完的早饭呕吐出来。
隋玉拉高自己的衣服,蒙住自己的口鼻,慢慢的进入了主卧。
边牧本想跟着隋玉一起,但却被她厉声阻止了。
一进到主卧,隋玉并没有看见父母的身影。
脑海里想起丧尸不喜阳光的习性,她放轻自己的呼吸和脚步,慢慢的拉开了浴室门,但空无一物。
接着她又背靠着墙壁蹲下,查看了床底。
——只剩下衣帽间了。
隋玉心跳的速度加快,她攥紧了手中的武器,径直走到了衣帽间的门口。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扑倒在地,头重重的撞到了地面上。
刹那间,隋玉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但还好身体的反应还在。
隋玉本能的摇了摇头,定睛一看,是变成了丧尸的萧红。
萧红没有丝毫理智,她嘶吼着张大着嘴,挥舞着手臂,眼中满是想把她吞吃入腹的渴望。
隋玉用武器死死的顶住萧红的动作,看着萧红的模样,她的眼眶里又浮出了泪水,“妈妈,我是晴晴呀,你醒一醒。”
隋玉的话并没有阻止萧红的动作,边牧见到这种情况,也从门外窜了进来,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不要,退下。”隋玉看到边牧的动作,厉声喝止了它,边牧的喉咙里发出了委屈的“呜呜”声。
“妈妈,你醒醒,醒醒。”隋玉哽咽的说着,接着她抬眼一看,隋刚也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隋玉的呼吸一窒,额头上冒起汗珠,她在心里默念道,“妈妈,对不起”。
接着她一脚踹开了萧红,迅速向侧一滚,站了起来。
隋玉喘着粗气,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刚刚在抵抗中,萧红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皮肤。
她带着边牧快速的离开了主卧,又紧紧的关上了房门。
伴随着父母猛烈撞击房门的声音,隋玉瘫坐在了地上,她松开捂住伤口的手,手掌上有着鲜红的血迹,伤口有点深还在不停的流血。
隋玉的心中一阵恐慌,但随之而来的又是释然。
趁着还没有出现变异的情况,隋玉草草的将伤口用绑带扎好,接着她把家里所有狗狗能吃的食物拿了出来。
一边给边牧放在了盘子里,一边说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嗯?就叫牧牧怎么样?”
“汪——”
“你同意了吗?牧牧?”
“汪——”牧牧很高兴,摇着尾巴一直围着隋玉转圈圈。
隋玉解开了大门的倒锁,接着回到客厅蹲下身,给牧牧的伤口换了药,伤口已然不复之前可怕的颜色。
她撸着牧牧黑白相间的毛发,嘱咐道:“牧牧,你要好好活下去。”
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卧室,狠下心打了倒锁。
牧牧想要跟着进去,却被拦在了门外。
它不停的挠着卧室门,嘴里发出“嘤嘤”的声音,着急的绕着圈圈,好像在说:“主人,你怎么啦?我也要进去。”
隋玉背靠着卧室门,听见牧牧可怜的声音,心中一紧,她的手时不时的想要握住门把手,但理智阻止了她。
“对不起,牧牧。”隋玉转身离开了卧室门,把自己窝进被子里,死死的蒙住了头,捂住嘴小声的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