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盖文 忆
翱翔的鹰，其实曾经也是雏鹰。
盖文不是个孤儿，在这样的吸血鬼乱世，他还算幸运，但是他的家庭也不算富裕，养育着七个孩子，只能勉强温饱，当然，那是他十岁以前。
五岁那年，这片大陆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大雪，那个冬天，盖文的母亲患了重病，父亲在上山砍柴的时候腿受了伤。
家里的粮食用来换了药品，仅存的余粮宣誓着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身为长子的盖文看到了父亲难以抉择以及准备忍痛下定决心的时候，他站出来了。
“如果我的离开能让家人度过这个冬天的话，我愿意。”
不顾父亲的阻拦，他毅然决然走进了漫天风雪，在兄弟姐妹的注视下。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这是他临走时说得最后一句话。
也许这样，这个家就能挺过这个冬天了吧。
但，对于一个才十岁大的盖文来说，这是一个需要无比勇气以及责任感的选择，也是几乎没有生机的一个选择。如此成熟的他，如此成熟的一个十岁的孩子，是这世道的悲凉的具现。
或许对于这个世界，对于盖文这样的人，本来就活不久吧。
那天的风雪格外的大，几乎淹没了他的整个视野，淹没了他的整个身体。
街道上没有什么为他遮蔽风雪，哪怕自己那个家如此穷困破烂，也会比这大街耐寒一点。
脚底板早就冻得没了知觉，这场雪的到来，街道上是没有其他人的，所以，哪怕他就此倒下，就此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会管他。
只有到下一个太阳出来，积雪化掉后，才会在雪堆里发现一个小小的蜷缩的尸体。
原本，这就是盖文的命运。
但是，他的命运轮盘在那人出现后发生了扭转。
他的师傅，虽然直到战死，盖文也没有从对方口中得到1对方的名讳。
不过，确确实实是因为他的出现，让这个小孩的生命得以延续。
在那之后，因为极度的严寒，他被救回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哪怕受到了很好的照料，脑部还是受到了不可逆转的创伤。
对于之前的事，他只有模模糊糊的记忆了，而他的记性也变得很差。
这一直到他的实力得到进一步进展才有所缓解。
至于和艾尔莎的邂逅，其实并不是艾尔莎所说的吸血鬼入侵的那次。
也许对方没什么记忆，但是，他确确实实被师傅送到学堂和对方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不过因为一些自己的原因，他被学院调走了，受师傅差遣，去往城外历练。
而这一别，因为身体的锻炼，他的样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方认不出来也是顶正常的。
至于为什么对这个相处不久的小姑娘有特殊印象，就要说回盖文之前的病症。
因为记忆什么都很吃力，所以他在学堂学东西基本都是吊车尾，同学也经常会记错，难免就受到同学们的排挤。
毕竟有时候他连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都会遗忘。
也有人尝试去和他做朋友，不过当发现盖文似乎有缺陷后，几乎都是第一时间远离了他。
在那时，他才发现，这个世道，人们的善良，是比黄金还奢侈的东西。
而唯独艾尔莎会依旧每天傻笑着将自己带来的牛奶分给他。
在那段时间里，她带着他一起赏花，甚至是告诉他他所不知道的故事，盖文清晰地记得，艾尔莎的眼睛如同星辰一般，闪闪发亮，很是漂亮。
不管别人如何对待自己，周围如何漆黑，似乎只要待在这个小太阳身边，黑色的东西就不会侵染自己。
那是自己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和师傅当年从雪堆里将自己救出来一般。
两人说的是友谊，但是在盖文眼里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的关怀。
过了这么多年，以前排挤自己的人，对自己阴险的人，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或者埋进土里，而唯独这个女孩，他一直要求自己记住。
因为她仿佛是这片冰天雪地里，唯一的花。
而这种莫名的认识，让盖文产生了一种羁绊的情愫。
他在离开历练之前还特意请求师傅了解了女孩的家室，避免以后认错。
而再次见面，就是吸血鬼入侵的那次事件。
当时盖文刚刚归来，就遇到了这次事件，他马不停蹄地接下了护卫任务，然后在城里焦急地寻找着没有逃难出来的艾尔莎一家。
于是，雄鹰站在了艾尔莎面前。
他脑部出问题后记住的人不多，这份记忆对他来说尤为珍贵，他的执着不能轻易涣散。
所以，站在她面前，他不会退缩一秒。
哪怕双手失去知觉，哪怕骨骼都在颤抖，哪怕死
于是，盖文在对方的注视下，脱力坚持到了最后，拖来了救援队。
但那之后，两人也没有再见过面。
不过，盖文还是一往无前地走在成为驱散寒冬的角色的道路上，为的就是，让这朵花，开得更加舒适。
盖文一直追逐力量，一步一步走上高位，世道越发被揭露在自己面前，他的决心就越发清晰。
他重来不觉得自己此刻可以站在对方面前，去表露自己那份不清楚的感情。是友情？还是对异性的喜欢？
就算自己明确了这份感情，那又怎么样。
他是护国，不是那个成为她家人的人。
护国，在大灾难降临时，随时都要准备好献身。
他更不愿意去表露了，这个乱世里，可歌可颂的爱情多是给荒谬的后人戏说的。
他不希望艾尔莎陷入这种看似伟大的爱情中。因为不可估摸的伤害他无法防御。
所以，倒不如互不相识。
一个战士如果有了后顾之忧，也不会有百分百的战斗力。
一个丈夫如果还在要命的岗位，也不能如普通人般照顾好妻子。
所以，盖文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况且，她的记忆里，应该不会有自己的一个位置。
盖文原本是打算将这份感情死守在心里，但是直到，直到这个叫奇羽的小子找到自己。
虽然对方说的事情有点让他吃惊，甚至有点惊喜过头，但是稍微冷静下来后，他越发觉得不行。
心里慌张，只有靠俏皮话来缓解，不然自己估计要出丑。
他有必要去思考一下，虽然听到对方对自己的感情竟然是这样的有点意外，不过，这种事情最需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