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人生不过一场离别
“想当年，我深入充满恐怖与死亡的地狱禁区血戮高原，征战六载岁月，生死之中，养了一身极致的杀戮气。”
罗阎睺神色傲然，“要知道血戮高原，哪怕至尊大能进去，也不敢保证全身而退，而我在化灵境便待了六年。”
“血戮高原至尊大能都不能全身而退，你是如何逃过一劫的？”陈牧找到了罗阎睺话语中的盲点。
罗阎睺摇了摇头，“禁区之所以是禁区，便是有它非常人所能理解的地方。”
“血戮高原，有着至强的法则之力约束，在那里灵气是无法使用的，并且对修为越高的修士排斥越大。”
罗阎睺顿了顿，道：“在那里只能使用高原上的血气。”
陈牧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就是利用血戮高原的血气，积养一身杀戮气，从而领悟出了罗生域？”
“没错。”罗阎睺点了点头。
“看来这条路暂时行不通，不过还是有借鉴意义。”
陈牧心中思索，“天时地利人和，让自身处于某种极限的状态”
“小爷现在和你多说无益，血戮高原的玄奇，只有你亲自到了那里，才会有真切的感受。”
罗阎睺双手环抱在身前，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陈牧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道：“时间到了。”
“哦，那小子引渡的时间到了。”罗阎睺俊美的脸上露出笑意。
陈牧轻声叹息，“走吧。”
天海市城郊，西林村。
村子里锣鼓震天，唢呐响彻两三里地，鞭炮的炸响声都没停过。
西林村今天很热闹，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村子里百岁老人王伯驾鹤西去的时候。
这次这么热闹，原因也差不多。
村里有人死了，是个年轻人。
按照村里的习俗，两类人死去得大办特办。
第一种便是百岁以上的老人，死去被称作羽化飞升，乃是大喜事。
第二种便是正值壮年的年轻人，在最巅峰的时候殒落，大办特办是为了让死者不留遗憾，轰轰烈烈。
至于其他人死去，便是普通的白事了。
其中，小孩夭折，能尽可能办得小就办小一点，不办最好。
因为要最大的抹掉死者的痕迹，当做没来过这个世界，斩断尘世因果，早日投胎。
今天无论大人小孩，都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跟在长长的送葬队伍中。
队伍的最前方，李梅穿着黑色长风衣，抱着赵前程的遗像，面容有些憔悴，表情无喜无悲。
白色的花圈纸洒了一路，来到了村里的后山。
这里埋葬着西林村的所有亡者。
在村里道士的做法下，按照早就定好的良辰吉日，让亡者入土为安。
李梅刚生完孩子，身子还很虚弱，就最开始埋了一铲子土，剩下的便交给了男人们做。
抬棺添土都是体力活，汉子们累得满头大汗。
李梅笑着为汉子们装烟，慰问他们的辛苦，都是些人情世故。
人多，做得也快。
道士走完最后一个流程，葬礼也就结束了。
赵前程就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葬礼，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人群渐渐变少，先是普通村民离去，再就是亲戚朋友。
走到最后，只剩下了李梅一个人。
李梅将赵前程的遗像放在坟石旁，蹲了下来。
赵前程看到遗像，不知是笑还是哭。
照片上的他还很青涩，精神气十足，头发浓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的结婚照，将他那部分裁剪了下来，颜色换成了黑白的。
是啊，哪个年轻人会去拍个遗照呢？
自己又不爱拍照，老婆倒是有时候会拍一点，不过出现在老婆照片里的他，大多都是过于‘眉清目秀’了。
夸张的大眼睛，瘦得只剩半个巴掌大小的脸颊，嘴唇还是粉嫩嫩的。
美颜过度了。
“前程，我给你挑了一张好照片，是咱们结婚的时候拍的。”
李梅头轻轻地靠在坟墓上，似想要离得近些，“我那些照片，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你老说男人要有阳刚之气。”
“照片上我倒是好看了，你就像个外星人一样，真是难为你了，每次还夸我拍得好。”
说着说着，李梅就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平安符，放在坟前，“前程，我把平安符放这了，会保佑你的。”
李梅站起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将外面的黑风衣脱了下来。
一袭雪白滚落，精致的蕾丝边，带着一些白色蝴蝶结点缀的纱质长裙。
远处的赵前程如遭雷击。
这是婚纱！
李梅赤脚站在地上，站在埋葬他的土地上，笑着说道：“前程，你以为你藏的那点私房钱我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但一直没戳穿你，想着男人嘛，钱不能全让女人管着，不然悄悄和兄弟出去喝酒，老让兄弟买单，多没面子啊。”
这个一向温柔，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女人，大胆了一回，“我的男人嘛，不能没面子！”
“我们虽然没办婚礼，有些遗憾，但我从来都没怪过你，这个家都是你在撑着，我再这样，别人笑话你们老赵家怎么办。”
李梅努力睁大眼睛，可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住了，泪水如珠子一样滚落，“我不会让别人说老赵家的媳妇不好的我要为老赵家争光！”
“你看，我今天穿了婚纱，我们补一场婚礼！”
这天，阳光正好，鸟语花香。
她穿着婚纱，紧紧地抱着他的墓碑
男人仰着头，早已泪流满面，声音沙哑，“你做得很好了。”
不能再好了。
他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虽然触碰不到她，但还是轻轻地将手虚抱着她，缓缓低头。
这一刻，他们在亲吻，他们在相拥，他们在相爱
不远处，陈牧挥动袖袍，一张符箓飞出，燃烧。
灵光氤氲，为李梅抵消了赵前程身上的浓郁阴气。
赵前程朝着陈牧微微点头，眼含感激。
罗阎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催动术法，引渡赵前程前往阴死界。
陈牧狠狠地拍了罗阎睺头颅一巴掌，后者一个踉跄，扭头怒视着他。
陈牧仿佛没看见一般，朝着身形缓缓消失的赵前程挥手。
人生，不过是一场似曾相识的离别。
每个人都在寻找久别重逢。
有人启程，有人在路上，更有人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