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主女奴
等他们走远,涂山希才从假山里出来,拎着裙子一路小跑,哒哒哒。
“殿下。”
路过的宫人伏地行礼。
涂山希跑过去,又跑回来,“我的簪子掉池塘惹,是皇上赏赐哒,找张网帮我兜上来呀。”
“是。”
宫中打捞上什来都不奇怪,看着被太监抬出水面的人,涂山希还是害怕地用小袖子遮住脸。
“小殿下——”
管事公公说:“看这模样是幽庭里获罪的宫女,腰上还绑着石头,殿下不要过来,晦气。”
涂山希绞着小手,“可是,她还没死啊。”
“死了,您看——”
“咳咳咳——”
涂山希看过去时,苍白的尸体猛地颤动,然后疯狂地呛咳起来,鼻子嘴巴不住地喷血。
“还不快抬走。”太监吓坏了,“冒犯了小殿下,皇上灭你们满门。”
涂山希也被嬷嬷抱走了,她的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那个小姐姐怎么样了?
过了两天,嬷嬷打听消息回来,“人没死,今天还在幽庭刷马桶。”
涂山希点点头,“她咳得那么厉害,肯定伤了肺腑,嬷嬷送点药给她吧。”
“不可,殿下。”
嬷嬷压低声音说:“她是前朝公主,她父母极其凶残,杀了最骁勇善战的六皇子,皇上对她恨之入骨,让她终生为奴以示羞辱。”
涂山希就打消了去看她的念头。
后来两年,她再也没看到那个公主女奴,嬷嬷说幽庭是人间畜生道,去了没有好下场。
“大妖怪,你说人死了以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嗷?”
夜晚,涂山希躺在御花园看星星,一翻身就能摸到大狐狸的毛毛。
令狐彦甩甩尾巴,摸摸她的小脑袋,“你不会。”
“嘻嘻。”
涂山希把小脸蛋埋进他的脖子里,“不管会不会,我都会在天上看着你哒。”
大妖怪肯定能活好久好久,而人的一生不过百年。
令狐彦把她抱紧,目光执拗又冰冷,“不会。”
涂山希开心地扭了扭,“你真是一个好狐狸,吧唧。”
她爬上他的脑袋,对着他的耳朵亲了一大口,看着渐渐泛粉的色泽,还偷偷咬了一口。
好毛,好耳朵。
冬至日,正好是皇帝登基三十年,他带着文武群臣去西山祭天,涂山希也随行。
行宫在西山南边的山脚下。
天寒地冻,大雪封了山路,她不想出门,围着两个火炉取暖,就听外面一阵笑骂声。
涂山希一边啃着烤红薯,一边爬上窗户往外看,寒风刮的脸一痛。
院子里远远地走过来一群皇子公主。
他们围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孩子,给她的脖子拴上铁链,牵着她,让她在雪地里爬。
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还让随行的太监往雪里尿尿,让那个女孩去舔。
女孩冻得浑身青紫,膝盖和腿已经磨破了,身后拖着两道长长的血痕。
就算这样,她的头也不曾低下,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舔啊,你给我舔,犬女!”
小公主生气了,狠狠地踢她的脸。
女孩被踢进了雪堆里,然后又踉踉跄跄爬起来,表情丝毫没变。
小公主都快气哭了,“拿鞭子来,本公主要抽死这个贱人给六哥报仇。”
“住手!”
涂山希推开门跑了出去,张开手臂拦在女孩面前,愤怒地盯着他们,“你们这样会出人命呀,皇上祭天,见了血是不祥之兆。”
“多事。”
皇子和公主面面相觑,不屑一顾地白了她一眼,狠狠骂了几句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我帮你解开。”
涂山希蹲下,去拉女孩脖子上的铁链,都结冰了,差点把她的小手黏在上面。
“滚,别碰我。”
女孩目光森冷,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狼,一把推开了她。
涂山希一屁股坐进了雪里,艰难地站起来,拍拍手,“我不欺负你呀,我带你进屋烤烤火,你这样会冻病的。”
女孩子不要她帮忙,站起又摔倒,站了无数次,磕的头破血流才摇晃着往前走。
涂山希撅起嘴巴,又跑进屋抱出一件毛茸茸的大斗篷,出来前还拿了一个滚烫的烤红薯。
“姐姐,我的衣服你穿太小啦,只有斗篷够大,你披着吧,还有烤红薯,可甜啦。”
女孩子比她高出一个头,涂山希垫着脚把衣服给她披上,还把红薯塞她手里。
“不要浪费食物哦。”
女孩子想推开她的手一顿,一瘸一拐地走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
嬷嬷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把涂山希抱起来仔细检查,“您怎么又跟她说话,可了不得。”
“谁?”
涂山希抱着嬷嬷的肩膀回头,“嬷嬷认识那个姐姐嗷?”
“她就是那个公主女奴啊,被小公主带来特意惩罚的,命又硬又贱,您别管她了。”
哎,她没死呀。
涂山希眼睛一亮,遇到两次了,嘿嘿。
祭祀持续到元宵节,京城里火树银花,各种漂亮的灯笼连成一条长长的火龙。
涂山希拿着过年攒的压岁钱领着人出宫溜达,看上了一对白兔灯笼,欢喜地收下了。
“别跑!”
街上忽然闹起来,一群人追着一个人,顿时把拥挤的人群挤得歪七扭八。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衣着华丽,满头绢花的女子,披散着头发,脸上全是血。
“美春院的窑姐儿又跑出来了啊?”
围观的百姓嘻嘻哈哈地看热闹,“大过节的见血,该不会是哪个雏儿不乐意了?”
话说的越来越不堪入耳,嬷嬷怕伤到涂山希,抱起她要走,一低头,孩子没了。
涂山希是主动追着那个女子跑的。
她一眼就认出她的脸了,是那个公主,她不是在宫里么,怎么会在青楼?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玩闹的时候,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也没人注意。
她跑得飞快,在路口一把抓住了公主,“嘘,跟我走。”
涂山希带着她在狭窄的小巷子里穿来穿去,刚开始还能听见追着公主的人叫骂声。
后来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看来是甩掉了,涂山希舒了一口气,一回头——
脖子一凉。
一把带血的刀架在了她的喉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