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八年后，以新魂换旧魂
“间谍……”
随着这两字一出，节目现场瞬间陷入沉默之中。
主持人冰冰眼神闪烁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回头，看向白床单上依旧静静躺着的身影。
叶昆仑身躯依旧静静躺着，不曾动一下，表情是那么严肃，只有心中记着什么，放心不下，才会有一口气未散。
那军事学家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战争伊始，小日子计划五年之内打掉我们东边三省，再以此为粮仓基础，持续向中原推进
扬言三月灭亡……
当时他们小觑了我们，节节败退，当时还没有间谍存在，直到双方拉锯战开始，间谍就多了起来……”
九位老将军像是想起了什么，苍老的面容逐渐变得复杂深邃。
“狗日的间谍，可比鬼子难打多了，打个仗自己人还要斗智斗勇，这不闹嘛？”
李铁脸色铁青，怒骂一声。
“是啊，多少团的覆灭，是因为错误情报，或者情报泄露出去，才导致的？”
石奇峰也叹了口气。
忽然，九位老将军都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同样不约而同看向了依旧躺在白床单上的叶昆仑。
“老将军，叶团长的大脑皮层有反应了，脑电波不一样了，但是我觉得好伤感……”
这时军医的声音响起。
九位老将军神色复杂，这回没有激动地迎上去，而是坐在位置上，看着其他人，面面相觑。
就在刚刚，他们清楚看到，团长眉头皱了一下。
他们知道了，团长现在是醒不过来的，但是大脑意识还可以和他们沟通。
他们看不见叶团长的身影，但是只要带着能与大脑意识对话的仪器，就能和叶团长对话。
此刻，他们感觉到了一股悲怆扑面而来。
在他们之前，能让团长感到如此缅怀悲伤的，只有一件事：387独立团永远成为历史。
也正在这时，出现了新的画面。
八年后，也就是叶团长二十三岁。
别看叶团长年纪不大，他已经有八年抗战经验了。
“人家这个时候才刚刚征兵入伍，叶团长已经是个拥有八年抗战史的‘老兵’了。”
“军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已经是独立团一连一排的排长了，团里的人都喊他‘小排长’。”
“李啸云团长也比之前更加沧桑了。”
……
直播间里，弹幕纷纷涌动着。
画面里，正播放着八年后的独立团。
这八年里387独立团南征北战，经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战役。
团里的人旧人换新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但李啸云依旧是团长，只不过面容变得比之前更加沧桑了很多。
叶昆仑也长成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干净利落的短发，绿色的军装，看向前方，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嘴角露出了纯粹的笑容。
他提起笔，在一封纸上写着什么。
“笑容好治愈啊，真希望叶团长可以一直这么笑下去。”
“那是不可能的，那个年代永远悲伤大于快乐，是乐观，希望。他们那批人，一直坚信开国的那一天。”
“他在给谁写信啊？”
“是小小吧？”
“只有小小，叶团长才会笑得这么开心。”
“……”
直播间里，有观众猜测道。
画面里的叶昆仑，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仿佛春天的第一缕风，那么温和。
看到这里，九位老将军紧张的心神也是渐渐放松下来。
他们有多久，没见到团长笑了？
“又在给小小写信啊？”
李啸云走过来，笑着冲叶昆仑问道。
叶昆仑没说什么，只是仰起脸来笑了一下。
“来，我看看小小写了什么？”
八年时光，叶昆仑自然和李啸云提起过他的妹妹小小。
距离小小被那个女人带走之后，已经八年之久了。
这八年他只见过一次，还是靠着李啸云的关系见的。
那个女人似乎有些身份，要想见小小，得经过层层上头的同意，才见了一次。
小小似乎也活跃在军中，但是叶昆仑爱你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哥哥，春天来了，你那边还打仗吗？要是打起来了，不要冲那么前面，永远要保护好自己。”
“小小这里很安全，哥哥你不要担心。”
“就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啊？再见面时哥哥一定认不出小小了……”
这时画面临近，给到了信封中，一排排娟秀的字迹映入网友们的眼中。
让众人开始又议论起小小来。
“真的是叶团长的妹妹，小小啊，八年过去了，小小也八岁了。”
“这么小的孩子，在军中能做什么啊？看起来好像被那个女人往大家闺秀方向养啊……”
叶昆仑笑着给小小回信。
李啸云笑道：“等仗打完，你就可以和你妹妹团聚了，就是不知道，这仗还有几年可以打完……”
后面一句，李啸云的语气变得惆怅起来。
“一定会打完的。”
叶昆仑回好了信，小心翼翼的将信塞进信封里。
抬头看向李啸云时，眼里仿佛带着希望的光一般。
李啸云笑着拍拍叶昆仑的肩膀，说道：“那你可要活下来，老子知道你不怕死，但就是这样，我才怕你死了。”
叶昆仑笑笑，没说话，忽然他脸色一变：“老杨叔、老何叔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们？”
老杨叔和老何叔是团中的老人了，据说是独立团还没成立时，就跟着李啸云干了。
半生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从一开始的炊事兵，一步步开始上阵杀敌，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
叶昆仑是团里最小的一个，大家都很宝贝他，老杨叔、老何叔他们，一有好吃的就会给叶昆仑留着，今天却没看到他们。
李啸云却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以后看不到他们了。”
顿时，叶昆仑脸色剧变，噌得一声站了起来。
李啸云却一把按住了他：“你先冷静，没你想的那样，老杨、老何他们是打不动仗了，要退伍了。”
叶昆仑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老兵退伍？”
主持人冰冰面露异色。
在她的印象里，那个年代的兵，就没有退伍的。
因为基本都死在战场上了，要么往上升。
“是啊，这应该是新老兵交接仪式。”
李铁望着此刻的画面，神色也严肃，凝重了不少。
“战场有太多年纪大了，打不了仗的人，他们要离开，把位置留给新人。”
“这便是，以新魂，换旧魂。”
随着这句话落下，李铁、石奇峰、张大彪他们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李铁大吼一声：“全体起立！”
中气十足的吼声，一下子让节目现场的人都愣了一下，所有人都是条件反射的起身。
九位老将军、庞玉楼、龙千丈他们都是神情严肃的看着画面屏幕，仿佛接下来会有什么重要的画面播放一般。
成千上万的网友们，也被直播现场的阵仗愣住了，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
……
只见画面里，叶昆仑在李啸云的带领下，缓缓朝一处空地走去。
此刻他们正处于一个村庄中，村里的村民很感谢他们，随处可见送来米，送来水的。
李啸云笑着拒绝。
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叶昆仑说的，他脸上带着缅怀的笑意。
“老杨老何他们啊，跟着我的时间太久了，一开始连枪都拿不稳，到现在不拿枪去战场上杀鬼子，就和谁急。”
“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了，就是命硬，死不了，这一点他娘的老子也羡慕。”
“这回，他们是真的要退伍了，独立团留不住他们了。”
笑着，李啸云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面容有些伤感。
叶昆仑明白了，静静看着李啸云，说道：“老团长那您呢？”
“我什么？”
“您会退伍吗？”
“放他娘的狗屁。”
李啸云笑着在叶昆仑头上拍了一下，说道：“老子是要死在战场的人，多杀一个鬼子也好，怎么会退伍？”
“嫂子还等您回去呢。”
“……”
李啸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和秀琴说过，要是我回不来的话，就再找个人嫁了吧。”
叶昆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和老团长，一起死在战场上。”
没想到李啸云依旧摇头。
“死在战场的人，我一人就够了，独立团留不住你。”
“崽子你是个人才，以后最次也是个司令。”
叶昆仑不说话，等到李啸云走远了之后，才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想当司令，我想当团长，一辈子的团长。”
这句话一出，李铁、石奇峰、张大彪等九位老将军，眼睛瞬间红了。
所有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都被触到了。
为什么半个多世纪过去，叶昆仑曾经带的兵都成将军了，他依旧是个小小的团长。
因为团长能上阵杀敌。
因为团长能带兵，带手下的兵上阵杀敌。
这是他永远的初衷。
打仗不为功勋，只为杀人。
抗战时期还有很长，叶昆仑不可能没有升迁的机会。
可团长都拒绝了，他只想安安心心做他的团长。
画面里，跟着李啸云来到一处空地，只见那里站着十几位年迈的老兵。
老杨叔和老何叔赫然在列。
他们穿着独立团的军服，手里握着一把把钢枪，表情严肃的看着眼前十几位年轻的战士，满眼都是年轻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