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活祭之术，李道怒发
当李道苏醒，已是第二日的午时。
斜掩的窗户没有阳光，天气阴沉，乌云盖顶，似乎预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屋内沉闷。
他推开房门，来到大堂。
哪怕是白日，客栈的大门也被锁得死死的。
堂中。
萍儿小手拢着秀发，正百无聊奈的左晃右摆，老郎中在一侧与莫叔对饮，乐在其中，只是身旁多了位看客。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年约古稀，与老郎中相仿的老者，此刻却眼神呆滞的瞧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
“道哥儿，你可醒了。”
萍儿听着脚步声，见李道下楼，高兴的道。
“老爷子，莫叔，萍儿。”李道嘴角挂着浅笑。
静修两日，让他识海恢复不少，遗憾的是没能重新凝练出霞光。
借着神识，扫过自语老者，停顿片刻，李道便知晓，此人便是女店家提及精神错乱的老者。
“这小子思虑成疾，是心病，也是癔症，没治了。”
老郎中打了个酒嗝，意有所指的道。
李道恍然，自是明白癔症之说，只是没想到老爷子称呼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老者为小子，这倒是奇异。
而那所谓的癔症，便是常人因痛失挚爱或至亲，又或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受莫大刺激，而陷入癔想的循环。
只是。
李道更有种感觉，这老者并非单一的癔症，更像是……
魂魄有失！
“几位贵客，饭菜已备好。”
身后，女店家出声，见李道在前，略带欣喜的道。
“公子也醒了，正赶上饭点儿，怕是饿得急了吧。”
被女子一说，李道倒真感受一股饥饿袭来，他还未到辟谷的阶段，数日不食，的确有些饿了。
只是探知女子红肿泛黑的双目时，一时若有所思起来。
……
后堂，饭桌前。
气氛稍显沉闷，只余闷头扒饭的声音。
“这几日有何异常？”
李道夹上一块儿青菜，问道。
“我们听道哥儿话，都未出门，不甚清楚，只是听店家姐姐说，安平这两日，又跑了许多人。”
萍儿嘴中嚼着食物，偷偷瞄了李道一眼，囫囵的道。
李道点头，继续扒饭。
与灵米比起来，这凡俗谷物只能用作填饱肚子。
“公子，饭菜可还合您口？”
门口，女店家走了进来。
“色香味俱全。”
李道赞了一句，似看出女子踌躇不决，又道，“店家有话但说无妨，只要李某力所能及，未尝不可出手相助。”
他一早便察觉，女子另有苦楚，倘若顺手而为之事也罢，如若超出范围，便只能是爱莫能助了，因此李道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公子。”
女子身子微颤，被李道直接点破，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压下心中激动，“公子此话可真！”
“姐姐放心吧，道哥儿既已答应，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萍儿对着李道做了个鬼脸，“道哥儿你说是吧。”
几日相处，让萍儿放下了心中隔阂，又仿佛回到两小无猜的童年。
“你这丫头。”
李道苦笑，女子会找上他，萍儿怕是居功至伟，不过如今他已开罪黑猫恶灵，迟早又要与那巳蛇对上。
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
随即又对女子道，“店家，你先说说发生了何事。”
“公子称呼我翠娥便好。”翠娥慌忙道。
她早已瞧出几人以李道为首，只是一位瞎眼少年，又如何能解她困境。
后与萍儿谈论间，对方不经意透露，李道与药谷仙门似有牵连，这才让翠娥一颗死水般的心扉，活跃起来。
李道闭门不出的两日，直让翠娥寝食难安，度日如年。
如今得偿所愿，好似移开翠娥肩头的巨石。
“这事儿还得从老神医离开九巳阁说起。”
翠娥沉默片刻，幽幽道。
“哦！”
李道稍愣，没想到老爷子也身在其中，随即道，“既如此，麻烦翠娥姐从头与我讲一遍。”
老爷子醒后，他虽有询问，可老爷子却知之不详，怕是当初受妖毒影响，迷了心智。
翠娥点头，微微欠身，道：“安平那阵儿，染上风寒者多，自老神医到来，因病制宜，让不少人好转，局势也渐渐得到控制。
“本想着风寒就此消失，谁成想，突然之际，那病情平稳之人却一夜间恶化，更有几人暴毙当晚，后经人推波助澜，以老神医错下药方为由，欲把老神医焚烧祭天，以平民愤。”
听到此处，李道眉头一皱，转瞬又恢复如常，翠娥瞧着，心下一紧，片刻后，继续娓娓道出。
“好在老神医多年行医，不少人受其恩惠，在众人的庇护下，这才免去祭天之举。”
“只是……”
翠娥迟疑了下，又道，“只是那九巳阁，以老神医害人性命为由，将之扫地出门，赶出了安平。”
原来如此。
李道点头，老爷子被种下蛇妖之毒，其后对方并未死心，再次派出小蛇作乱，若非他及时赶回，后果不堪设想。
“翠娥姐，你继续。”
李道示意。
停顿片刻，翠娥紧咬银牙，绣眉下扬，姣好的面孔露出刻骨铭心的恨意，“就在老神医离去不久，风寒之症演变成了瘟疫，安平瞬间大乱，而那九巳阁却沽名钓誉，挂着药店名头，行禽兽行径。”
“他…他们说瘟疫乃上天降下的惩罚，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要拿童子活祭。”
翠娥一边哽咽着，一边继续说，“还有人成了他们的帮凶，称蛇众，专门收罗未满十岁的童男童女，我家小橘子被…被他们抓去，当家的前去阻止，却被…被活活打死。”
说到此处，翠娥仰面，整个人若无骨一般，滑落地面，已是泣不成声。
“畜生。”
莫叔握着拳，一巴掌拍在桌上，虎眉倒竖，怒不可遏。
便是李道与老郎中，也都感到后脑勺一股子凉意。
拿童子活祭！
说禽兽不如，还算轻了。
“姐姐，你先起来。”
萍儿眼眶泛红，伸手扶着翠娥，泪眼朦胧的转身，望向李道，“道哥儿。”
“那小橘子？”李道蠕动着嘴角，心中却有郁结，抒之不快。
他虽年少老成，总归是翩翩少年时，就算落霞村民，李道也只是令祸首之人，下半生躺在床上罢了，并未多造杀孽。
如今听闻如此恶行，心底难免生出怒意。
“小橘子是小妇人幼女，今年六岁，被那帮天杀的捉去当天，正是小女六岁生辰。”
翠娥哽咽，泣不成声，“还请公子施以援手，从此后，小妇人这条命便是公子的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众生不仁，以恶驱吉而避凶。
妖？
世间有妖，食精气，吞血肉，夺万灵之造化为己用。
夫子所言，再次荡入李道耳畔。
“翠娥姐，你先起来吧，此事李某应下了。”
李道起身，剑眉高挑，少了一分慵懒，凭添数道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