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安平诡事，赤霞荡天
安平县。
晚霞赤红，如匍匐的巨蟒，垂落云端。
山间的微风徐徐吹拂，本是三月花开游人如织的季节，此刻的安平却显得诡异寂静。
城门大开。
已见昏暗的路面，偶有行人，面孔却被厚实的方巾遮挡，低头疾驰，好似身后有人追赶。
城门外，四人伫立。
正是从落霞村而来的李道，老郎中，莫叔和萍儿。
“他娘的，这安平县怎的成了这般模样。”
莫叔瞪着眼，本着来城内饱腹一餐的欢喜，荡然无存，此刻他不由惊愕出声。
随即拦下不远处路过的几人，“兄弟，这安平咋了？”
“几位是外地来的？”
想是一家三口，男主人被莫叔阻拦，明显一愣，带着警惕。
“这位大叔稍安。”
李道拦过莫叔，走上前笑道，“我们从安平下辖的村落而来，这不，天气开始回暖，我等想买些薄料，做上几件衣裳。”
“只是见你们行色匆忙，不知城内发生何事，故有此一问，还望大叔见谅。”
男子瞧着老少四人，又扫了一眼李道紧闭的双目，这才收起警惕之心，“我劝你们还是打哪来儿，回哪儿去吧。”
“这是为何？”李道又问。
“城内正闹瘟疫呢，连县府府令大人都中招了，如今街道空荡，家家闭户不出，莫说购买布匹，老鼠屎都难见一粒。”
男子话虽粗俗，却好心劝道。
“原来如此，多谢相告。”
李道拱了拱手，见对方急于离去，也不多做打扰。
“我说李小子，你这都成仙师的人了，说话还如此低声下气。”莫叔摸着光溜溜的脑门儿，瓮声瓮气道。
李道笑了笑，没有回话。
他这初窥门径的修士，如何敢言仙师二字。
“爹，你以为道哥儿像你呢。”
这时，萍儿插嘴。
“你老爹我有什么不好，威武霸气，颇有仙师风范。”
“不知羞，爹爹你那是山贼大王，土匪之气，爷爷您说是吧。”
“嗝！好酒。”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咋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这是就事论事。”
……
父女二人相互逗乐，笑语不断，虽引人瞩目，却也冲淡了压抑之感。
“老爷子，你怎么看？”
李道向着老郎中询问，心中有所猜测。
“嗝！好酒。”
老郎中打着酒嗝儿，也不知是真醉假醉。
李道无奈。
摇了摇头，将醉眼朦胧的老郎中背上，招呼萍儿父女，往城内走去。
天色渐晚，红霞自九天坠落。
李道背着老郎中。
身后跟着萍儿与莫叔。
几人方一踏入城门，空气中，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那酸爽的感觉，仿佛把臭鸡蛋与腐烂的酸菜搅和在一块儿，又经阳光的暴晒，所散发的味道。
“萍儿，还好吧？”
李道关切的道。
小姑娘脸色煞白，极力平复翻涌的胃部，“我…我还好，道哥儿，这是什么味儿，怎么如此难闻？”
“尸臭。”
李道平淡回道，自小跟在老郎中身旁，他早已适应。
“难怪那些人遮掩着口鼻。”萍儿恍然，越发小心跟着李道，直看得莫叔连连摇头。
天色愈暗。
街上空旷，散乱着冥纸，左一张，右一堆，布满了目之所及的空间。
忽有风来，吹散了恶臭，却扬起了尘土。
满天飞舞的白色纸钱，张牙舞爪，像极了恶灵肆虐，不甘坠入地府的亡魂。
呜呜呜，风声呼啸！
咔嚓！
一道娇小灵敏的身影，自街道房檐落下，顿时让地上本已腐朽的纸篓，被砸得四分五裂。
黑夜中。
绿幽幽的光点，摄人心魄。
萍儿一惊，险些尖叫出声。
身后，莫叔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萍儿。
“不用担心，是只猫。”
李道提醒道。
定睛瞧去，果然是一只黑猫。
它似乎并不害怕生人，漆黑发亮的瞳孔望了几人一眼，这才叼起地上血迹未干的蛇尸，朝着街道深处蹒跚而去。
瘟疫，巳蛇，蛇尸，瘸腿的猫？
李道眉间挂满着思索。
神识中，距此不远，不过三条街道。
白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其上偌大的奠字，醒目异常。
左右耸立着朱红色圆柱，色泽明亮光鲜，门窗崭新，却是一座新近建成的义庄。
房屋内。
漆黑色的棺木陈列其中，密密麻麻足有数十口，诡异的是，那每一口棺木之上，都有着一只黑猫盘坐！
“四十九口棺木？四十九只猫？加上刚才城门不远那只，正好五十，却独独少一口棺木？”
李道呢喃。
突然。
黑猫似心生感应，数十对瞳孔，绿意大盛，与李道隔街相望。
顿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仿佛来自地狱的恶爪，将李道的神识撕裂得支离破碎。
这还不算，那恶爪般的神识带着浓烈的侵略性，如附骨之蛆，朝李道席卷而来。
李道一惊，神识狂涌而出，化作一面神识之盾。
恶爪携滚滚黑烟，与盾交击。
不到三息，盾面已遍布裂痕。
“怎么可能！难道这黑猫是筑基后期，甚至巅峰？”
李道心神俱震，以他如今堪比筑基中期的神识，却瞬间落入下风。
这也是他第二次运用神识对敌，与落霞村不同，当初面对的是一群不通修行的凡人，此刻对方却疑是一名筑基后期的存在。
急剧消耗的神识之力，让李道脸色变得惨白，他似乎能听见识海因干涸，而传出不堪负重的牙酸之音。
虽处黑夜，萍儿父女此时也发现了李道的异常。
“道哥儿？”
“别过来。”
李道咬着牙，声音嘶哑，“把老爷子带走。”
他松开手，老郎中从其背后滑落。
“丫头，别给李道添麻烦。”
莫叔难得的郑重，他抱着老郎中，与一脸担忧的萍儿，朝一旁退去。
没了后顾之忧，李道露出一抹凄苦的笑容。
夜空上。
恶爪握住盾牌，用力一握。
本就处于强弩之末的神识之盾，在后继无力下轰然碎裂。
李道似被一柄巨锤砸中，顿时双耳失聪，识海震荡，仿佛被无数根细如毫毛的钢针扎入脑海。
灿若金纸，鲜血自口鼻流露。
心中直叹，“我命休矣！”
关键时刻。
识海中，菱形水晶竟主动绽放出一缕霞光。
“这是！”
李道一愣，自修行炼神诀以来，他的霞光数量达到四缕，却从未表现过异动。
此刻，霞光升腾，沿着无形的神识，逆流而上。
紧接着，漆黑的夜空，似荡起一抹涟漪，狂风骤起。
霞光威势狂涨，化作一柄擎天利刃，朝前落下，那大发神威，邪气凛然的恶爪，如同鸡蛋壳般，被其瞬间击散。
朔源逐流，霞光破灭恶爪之力，转瞬来到义庄上空，仿佛被挑衅的君王，携惶惶威严，夺目的色彩猛然落下，棺木上那数十只黑猫，同时睁开竖瞳，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
下一刻。
仿若冰雪消融，黑猫嘶鸣，在霞光下化作一团团模样狰狞的黑雾，顷刻间，与霞光一道，湮灭无踪。
经此一击。
原本的义庄，一扫之前的阴森诡异，似乎变得庄重肃穆不少。
李道瞠目结舌，仿若一个过客，从头至尾，目睹这精彩的一幕。
同时也对自己识海水晶中的霞光，有了一次清晰的认知。
神秘！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