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发火
“怎么出去那么久?”郝灵芝站起身来,“说了叫你们少跟别人打交道,还聊得那么起劲。”
“就随便说了几句,”母亲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她家孩子一出门就跑得没影了,我和你爸帮着找了找,要不是找得快,这孩子就跑出小区去了,说是要去找他爸。”
“我说了,让你们少管闲事,万一出了什么事,没落个好还惹一身麻烦。”
“怎么会呢?我们又没把她孩子怎么样?”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下霜’,把自己的事管好就行了。”
“都看见了,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一个还不到一岁,那大点的孩子跑了,外面黑咕隆咚的,外面摔到哪里了,掉到哪里去了,多不好啊。”
“你不去管肯定跟你没关系,”郝灵芝撇了一下嘴,“你要是去管了说不定就跟你有关系。前阵子我们隔壁小区有个老太太摔倒了,旁边几个人去扶,没想到老太太是心脏病,医生说不能轻易挪动病人,那几个人好心把老太太扶起来,没想到反而坏了事,幸亏老太太没死,老太太家里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没有追究几个救人的责任,不然麻烦就大了。”
“哪能想那么多,我看人家也蛮好的,一直说谢谢我们。”
郝灵芝冷笑一声,“真是的,几句谢谢就让你心满意足了。”
“那……也不是……我就是那么个意思,人家并没有说我们什么。”
“没事她肯定不会说什么。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以后少管闲事。咱们跟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来往,没必要搭理他们。”
母亲看着她,默默转过身朝卧室里走去。
“灵芝,怎么说你妈呢?”父亲突然大声呵斥了她一声,“你妈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路上看见个小猫小狗都要喂一口的人,她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在你眼里,怎么就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了?!”
郝灵芝看着父亲怒气冲冲的脸,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我没说她不对啊?”
“你是没有明说她做的不对,但这几天来,从我们下车的那一天开始,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干,话也不能跟人说,她做什么你都要说她几句,她活了几十岁的人了,需要你来告诉她怎么做人吗?”
“我……”
“她就个热心肠,你却要她变成一个像你一样冷漠的,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管不闻不问的人,她做不到,这是她的本性,你还想改变她吗?”父亲摇头叹气,“灵芝,你是读了书的人,书读得越多你就越不近人情了,人活在世上,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你要学会跟人相处,学会跟人打交道,不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那样不行的。”
“爸,我怎么就不会跟人打交道,不会跟人相处了。”郝灵芝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
“哪种人?”
“没什么价值,跟他们打交道有什么用?我又没有求于他们,按现在的新名词,这叫无效社交!这种没有价值和意义的社会就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和生命。”
“什么,什么无效……”
“无效社交。就是那种对我们的精神,感情,生活不能带来任何好处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往来活动,我们不想做无效社交,不在同一个层次的人,就是鸡同鸭讲。。”
“灵芝,你怎么变得这么势利了?人家对你没用,帮不了你,就不需要跟人家交往,是吗?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因为我们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你怎么知道谁就有用了谁就没用了,什么叫有用什么叫没用?”
“我说了你也不懂。”
“我当然不懂,我只知道我的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很难受,她冷血无情,在她的眼里只有得失算计。”
“这都说哪里去了?”郝灵芝气结,“爸,圈子,你知道什么叫圈子吗?我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那我们呢,我和你妈在你眼里是哪个圈子哪个层次的?”
“家人不一样,社会不一样,社会就是有阶层的。”
“什么阶层,你在哪个阶层,你以为你在哪个阶层?”
“起码不是跟楼下那卖酱菜的一个阶层,她们都是一起的。”郝灵芝站起身来,“我睡觉去了,票已经买好了,你也早点歇着去吧。”
“灵芝,你不要觉得自己多读了几本书就高高在上,觉得自己了不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优点,有每个人的长处,你不要瞧不起别人,人与人之间就像镜子,你瞧不起别人,别人肯定也瞧不起你。”
“我不用他们瞧得起,我又不会跟他们有什么交往。”她走进书房,关上房门,“爸,你早点去睡吧。”
“灵芝啊灵芝。”父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不一会,听到卧室里传来父亲和母亲说话的声音。
“你别数落她,这么多年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指定是吃了不少苦。”
“那她也不能说你。”
“怕我吃了亏。”
“这我知道,不过我也得说你,别人的事你真要少操心,好好养养身体,你这人不好的地方就是把谁都当好人,这里毕竟不是在家,对人家的底细也不清楚,还真得多留个心眼,别掏心掏肺的对别人好。”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也转身就忘了。”父亲长长的叹息声从卧室里传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左耳进了你右耳就出。”
“不改了,都要进棺材的人了,还改什么改?”
“尽胡说八道。”
母亲继续说道:“她没有个归宿,我放不下心,就算死了,我也闭不上眼睛。”
“你不给她去算了一卦嘛,卦上怎么说的?”
“说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听都听不懂。”
“那就是快了。”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不要逼她。”
“我知道,这种事逼也逼不来。”
“要不咱还是一起回去吧,我怕你在这里受她的气。”
“自家孩子有什么气不气的,她就一张刀子嘴,其实比我还心善。”
父亲和母亲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初冬的寒气阵阵袭来。郝灵芝睡了,睡得有些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