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交手
两人眨眼之间已经交手几百下。
刀锋与刀锋相撞。
火花四溅。
这是一场迟来的师徒之间的较量，外人已经插不进去手。
招招之间杀机尽显，不像一对师徒，倒是像有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若说仇人也不尽然，从衹仉清醒的那一刻，季姝就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人斩于此地了。
一种极度的不甘涌上心头。
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无情，为何独独对这样的人偏爱至极？
热血报国的将军死于沙场，忧国忧民的忠臣死于算计，呕心沥血的君王死于疾病，逆天争渡的修士死于暗杀，唯独这种不忠不义弃人族安危不顾之徒，却得到天道的偏爱！
“凭什么？”
季姝仰天问出心中存在已久的问题。
凭什么这样的人要得到天道的眷顾，若是一方天道不能护佑天地众生，反倒是对某一个种族某一个人格外的偏爱，那么这样的天道是否还有众生信仰的必要？
这样的天道又何须存在？
似是感受到季姝心中危险的想法，惊雷在头顶炸响，刚刚散去的劫云似乎又有笼罩的倾向，隐隐警告季姝。
此时的衹仉真人不知为何，已经不去急着救陆婉婉，反倒是和她不停交手，就连境界也被他压制在元婴。
季姝的每一个招式都能够被他的刀锋接下，她所有保留的后手也被衹仉预判，将她的前路后路堵死。
清醒的衹仉和季姝认真交手后，方才展现出沧澜大陆最年轻大乘的可怕，这种可怕无关境界，而是天赋。
“差一点，差一点，每次都是差一点。”
“最后就是差很多！”
“本以为能够闯过百层通天塔的人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修真界存在亿万载，惊才绝艳之人何其多，若是人人皆你这般因为一点小小的成就便自命不凡，这世上便没有庸才了。”
他游刃有余的挡住季姝的刀锋，点评道。
不知何时，季姝开始招不成招，式不成式，脑中一片空白，渐渐被衹仉牵着走，所有出手的招式似乎都在对方的引导之下，似乎都是对方刻意为之。
对于一对关系亲密的师徒而言，这就像围棋中的指导棋，是师父帮助弟子找到自身术法招式的不足，磨砺弟子的心性，从而帮助自己融会贯通。
可对于这样一对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师徒来说，这样做的羞辱意味就十分浓了。
每一式的引导招式都灵脉而行，甚至话语之中也带了神魂暗示之法。
若是季姝继续被他牵着鼻子走，最终的结果便是她神魂之中戴上枷锁，明珠蒙尘，泯然众人，且静脉逆行，灵力倒灌，最终必然半废。
横、挑、刺、转
不知不觉，季姝手中的刀法已经渐渐变回了长清宗的剑招，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衹仉真人带上山的那段时间。
周围所有人都在嘲笑她，他们嫉妒她一步登天，无处发泄自己的愤怒，便开始嘲笑她不过是陆婉婉的替身。
衹仉真人只将她扔在天柱峰便不再管，独自沉浸在失去爱徒的痛苦中。
内门弟子有师尊传道授业解惑，自然不需要进入弟子堂。
弟子堂没有她的位置。
季姝便垫着脚在窗口听长老们传法，有看不惯她的弟子将窗户关上，她便只能靠在墙根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学会了便在天柱峰的后山不断地练习，不懂的地方没有人给她解惑，她便去藏书阁一本手札一本手札的翻看，去对照前人笔记，再仔细研读功法，第一次引起入体由于不知道掌握尺度险些被灵力撑死。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她所做的一切总能被看在眼里，她不知道自己天赋是高还是低，就只能付出比别人更加多倍的努力。
在凡间张扬肆意的小姑娘开始变得沉默不语，不是在藏书阁看手札，便是在后山不断练习挥剑。
横、挑、刺、转
简单枯燥的剑招被她每天练了上万遍。
就算手臂酸痛也不肯停歇。
当练出第一缕剑气她才露出几分明艳生动的笑来，兴冲冲的去找她所谓的师尊看，可是对方也只是瞥了一眼，如这般轻飘飘的否定她的一切。
千韧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危险，发出悲鸣，刀身颤动。
一柄刀，若是主人连用刀的魂都没了，武器有灵，宁愿选择自毁，也不愿意做非刀非剑的替代品。
衹仉步态悠然，仿佛闲庭信步，轻飘飘的挡住季姝的招式，他的刀背抽打在季姝的手腕上，白皙的手腕瞬间红肿一片，此时他像是一个严师一般对面前的徒弟季度苛求。
“平沙落雁被你使成这个样子恐怕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落雪无痕讲究的是一份轻，你重得像是陷在泥坑里。”
“长清宗剑十八式，你式式学不好，式式用不会，就连刚入宗一年的外门弟子也比你用的好。”
“你有什么资格叛出宗门？”
“你又有什么资格成为长清宗的弟子？”
“你不过是一个侥幸的凡人，既没天赋，也不够努力，若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就永远不要拿起你的刀剑！”
“因为，你不配！”
衹仉一字一句，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句句直击神魂。
季姝看着自己握刀的手，眼神有些茫然。
她不配握刀剑吗？
她天资愚钝吗？
没有师父教，她就看书自己学，没有同门对练，她就下山往最危险的地方钻，在无数次和凶兽的搏斗中圆融剑意，如果这一切都不算努力，如果这一切都叫天资愚钝，不配修炼
那么修炼是为了什么？
“砰——”
刀剑相撞，千韧刀身不断颤动，带着激动的嗡鸣，甚至隐隐泛着青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