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梦二·佛子与蛇妖（3）
“小和尚，她是死了吗？”
青儿抱着昏迷的女子走入院内，明明是蛇妖，心性却如稚子般纯良，看到穷苦的人要帮，看到遇难的人要救，除了不会念佛，有的时候比星渊这个真和尚还要慈悲。
星渊看着院落中一只瘸了腿的兔子，两只松鼠，还有一只翅膀受伤的猫头鹰，不知道捕食者和食物是如何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和谐生活的，青儿倒是高兴的紧。
他看着被放在地上的女子，气息微弱近乎于无，若不是青儿用自己的法力吊着她的性命，只怕到不了这里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阿弥陀佛，贫僧冒犯了”，他将佛珠缠绕在腕间，伸出双指探在女子的脉搏上， 一向淡然的脸上出现凝重的神情。
“怎么样，能救吗？”青儿看着星渊，一脸的信任和崇拜，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小和尚不会的东西，他帮助她化成人形，教会她读书识字，又普度世人，如果世上有真佛，大概就是星渊吧~
星渊此时竟然有些害怕她失落的目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那她会死吗？”青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妖的生命有多漫长呢？如果他们好好修炼不去作死大概是活个几百上千年没有问题，草木精怪就更加长寿了，可是人类的生命竟然短暂到只有区区一百年，更别提如此脆弱。
一直以来没心没肺的她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慌，这种感觉就像是生命当中最宝贵的东西即将离自己而去了，她泪眼朦胧带着哭腔问：“那你呢？有一天你也会死吗？”
这次他没有回避，将佛珠在手中捻了又捻，“生老病死，六道轮回，贫僧也不能免俗。”
他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像血，气度缥缈，仿若脱尘。
他该高坐莲台上，不该挣扎在红尘里。
如果她只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小蛇就好了，青儿垂下眼睑想着，如果只是一条冷血的蛇，她便不会不舍，也不会恐慌。
可是她终究日日听他念经，闻着佛檀，身体有了温度，学了人情冷暖。
她突然一把抱住星渊的腰，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几乎要勒进他的血肉，成为他的骨，他的血。
“你不能死，你要长长久久，岁岁平安。”
星渊感觉自己的心脏近乎停滞，天地寂静，只剩软玉温香，随即“噗通——噗通——”一声声心跳如擂鼓一般振聋发聩。
“星渊，你有情劫未渡”，他忽然想起师父的话。
小和尚不懂爱，他生来便心似琉璃不染尘埃，凡人深陷七情六欲挣扎不得，他日复一日稳坐明镜台。
这便是情吗？
他感受到自己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两人面目距离极近，他甚至能够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她温热的呼吸与他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情劫该怎么渡？
星渊不知道，可是十几年求佛的生活让他最擅长的便是顺其自然，不惧、不避、不悔。
既不入世，如何出世？既不入红尘，如何堪破红尘？他愿意在这样一场情劫中沉沦、超脱。
青儿将女子放在厢房里养着，日日去山里采了药吊着她性命，又用自己的灵力温养对方的身体。
只是星渊好像变了，她依旧喜欢粘着对方，曾经他总要说一些大道理指出她行为的不当，最后抵不过她痴缠在任她为所欲为。
现在她依旧喜欢粘着他，去搂他的腰，依偎在他的胸口。
他却不会再念那些令人头大的佛经，只会笑笑任她施为，有时甚至会拍拍她的发顶。
他的眼睛依旧仁和包容，曾经他的双眼容得下世间万物，现在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
“我的佛，如今是属于我了吗？”青蛇手中拿着一本风月话本，她最近开始看起了闲书，总是会为故事中的生离死别而肝肠寸断，流了满脸泪水便要窝在星渊的怀中，将眼泪全部蹭在他的衣襟中。
“苦海无涯，万丈红尘，贫僧只渡你”，他看着她可怜巴巴的仰着脸，心随意动，低头衔住了她的唇。
果然既香且甜，比蜜还柔。
青儿被亲得傻了，结结巴巴问：“小和尚，你是不是破戒了啊？”
他笑起来如同佛莲绽放，带着温和的戏谑：“青儿动不动就搂在贫僧的腰上，破不破戒青儿难道不清楚？”
“贫僧修行十几载，从未被女施主近过身。”
轰——
她只觉得脸上像火烧一般，恨不得立刻变回小蛇钻进他的衣袖里，嘴上小声嘟囔着：“你也不吃亏啊，我当蛇的时候也没有被人亲过。”
两人关系如同拨云见日，青儿日日都要往出跑，又往院子里领了一只小黄狗和一只三花猫，之前养好伤的动物们非但不走，反倒是在这里安了家，至于那女子，依旧是没有醒过来，倒是气色看起来没有那般吓人了，看起来虽然未能治好，但总不至于突然丢了性命。
青儿总是问星渊女子到底得的什么病有没有救，他一反常态闭口不言，倒是每日抽出两个时辰在厢房念经打坐。
“星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换个地方走走啊，话本中说南荒的蛇比我十个还粗，北渊有一种大熊通体纯白，东洲的美人天下第一，西域的葡萄酒好喝不醉人，我都好想去看看啊”
她粘起人来又乖又软，也不闹腾，就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汪汪的看着你，让人止不住的心软。
星渊抬起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反倒是被她抓住机会偷袭了唇，捂着嘴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
“等那位姑娘醒了，问清去处我们便动身”，既然确定了情劫是她，那么就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继续守着，他要走遍这万丈红尘，和她一起。
星渊梦中得见佛陀，佛陀高居莲台，佛光普照，闭目慈悲。
却流下两行金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