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蓝连枝愿为沈家赴一回死
她乃两国公主,若死于追星皓月,众说纷纭,难定乾坤,林使臣难以说是大燕、西齐何家国运之差,且不用因此祸害到家人。
她漂泊异乡,身成公主,心却在流浪,何处都是家。
蓝连枝深吸了口气。
她还贪恋尘世,无法淡然到直面倒数将至的死亡。
而当她侧目望向鹿台演武之地的沈宁,好似劈开混沌般,找到了为之坚定的方向。
沈宁与之对视,眸子紧缩。
她自是清楚蓝连枝要做什么。
蓝连枝和顾景南的事,发生在去往北幽城的前面。
如若腹中假儿,是顾景南的孩子,实在是不现实。
唯一能自圆其说的,便是吕春等人的糟践。
沈宁心口猛震。
蓝连枝眼睛微红,遥遥相望,无声地笑。
沈惊风蓦地看了过去——
“永安……”
沈宁的话才刚出喉咙。
就见蓝连枝朝向了元和皇帝,行礼之时用尽全力湮灭了沈宁的话,高声道:“连枝作为燕齐的永安公主,既享公主之荣华富贵,亦有公主之职责所在,永安毛遂自荐,愿试一试这皓月追星。”
此声出,鹿台死一般的寂静。
太子蓦地看向了蓝连枝这半路杀出来的不速之客,半眯起了眼睛。
三皇子面色阴沉。
蓝鹰微垂着睫翼,紧攥酒杯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酒杯承受力道裂开了几道缝隙。
经过这段时日的铭心刻骨,他愿以为皇妹有所精进,会成熟理智许多。
她还是她。
没脑子的蓝连枝。
自小娇生惯养,父兄疼爱。
便将这天底下任何人的情谊,都视作弥足珍贵的宝藏。
为顾景南是如此。
为沈宁,更是如此。
蓝鹰咬紧了后槽牙,眼睛通红,猛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皓月追星有雪女城主的提字,列国之中,何人敢在此宝前放肆?
乾天国林使臣料定如此,方才胆大妄为,肆意挑衅,毫不知收敛。
而旁人,纵知深意,也只得在这夹缝的艰难处境之中,硬着头皮对局。
“永安,你何时有了身孕?”
明华公主大声问:“你与顾景南的那些事,上京城民耳熟能详,去了北幽生死一线,还能保住腹中孩子,莫不是怀了个哪吒?”
她厌烦死了这个蓝连枝。
还想看沈家出事。
蓝连枝这般一搞,还有沈家虞欣什么事?
元和皇帝看见蓝连枝站出来,虽说喜怒不形于色,但眼底深处有暖意,看向蓝连枝的眼神也柔和如水,哪知明华会当众戳破。
蓝连枝眼睛赤红如血,爬满了红丝。
婚前苟合,是她此生最大的痛。
沉舟侧畔过不尽千帆,回首望去,是满目血腥的疮痍。
她定定地望着明华公主。
随即动了动唇,一字一字开口。
“谁说,孩子是顾景南的了?”
话音落下,她笑了。
眼睛红上又红。
东方寒在演武之地,抬起头来,望向了宴席里直立而起的两国公主。
经过一系列的接触。
他清楚。
蓝连枝此般是为沈家。
而蓝连枝的话,又在宫武宴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窃窃私语。
纵是武堂的学生们,都忍不住互相交谈,猜测蓝连枝的父亲是谁。
刘安河双手拢袖,老神自在,一副运筹帷幄神机妙算的模样,轻哼了声,“这还用想,定是在北幽城和叛军在一起的时候……”
据说,沈宁是在叛军手中救下了蓝连枝。
焉能知晓,于此之前,是否糟蹋过了。
贵为公主,又是北幽战士,即便发生不可描述的事,哪会宣之于众呢,若不是乾天国林使臣的皓月追星,哪能逼出永安公主?
沈宁咬牙切齿,脑子里千头万绪,只为捋出能救沈家和蓝连枝于水火的一条线。
她对蓝连枝淡薄,并未有过很深的情谊。
只因二人相识之初,是因顾景南。
但——
北幽城外,蓝连枝并未远走,而是与她同行,背水一战。
雁北行宫的高台。
蓝连枝并不知那些阴谋算计,却是不顾一切,为沈家出头。
大年三十,宫武宴,蓝连枝愿为沈家……赴一回死。
沈宁的心,从不是石头。
她隐忍着沉痛和愤然地看向了太子,肃杀绞动在胸腔脏腑,如火山迸发的前夕。
虞欣眸光涟漪,错愕地望着蓝连枝。
起初。
作为沈家二嫂,她明知归根究底错在顾景南,但止不住厌恶蓝连枝。
总想着若非此人,沈宁便能与顾景南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哪怕昔日的鹰,甘于后院相夫教子,平淡一生,细水流长,又何尝不是一桩好事呢?
虞欣缓缓地垂下了浓密漆黑的眼睫。
一行清泪,自眼梢边往下淌。
沈钰揽住妻子,沉了沉眸——
顾景南,你真该死啊。
……
“那你倒是说说,孩子不是顾景南的,会是何人的?”
明华公主把玩着长指上的护甲。
蓝连枝嫣然一笑,眼底的悲观衍壮烈。
“自然是……”
蓝连枝毫不犹豫地出声,脑子里回想起其那日在北幽城的吕春。
“是小王的!”
忽然出现的声响,打断了蓝连枝的声音。
并把蓝连枝从痛苦的记忆里强力地拉拽了回来。
她和四周的人,俱都是毫不犹豫且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向了鹿台中央下陷处的演武之地。
异姓王头戴兜鍪,身上铁衣风雪照寒光。
身材颀长,为军人之挺拔的他,踏步往前迈出一步。
而后拱手向元和皇帝。
“皇上,小王有罪,在北幽城,与永安公主私定终生,趁其虚弱,连哄带骗,做出了有违纲常的事。请皇上责罚!”
东方寒拔高的声,震响鹿台。
蓝连枝不可置信地望向了东方寒。
沈宁眸底野蛮又疯狂生长的偏执和癫狂,渐消了几分。
元和皇帝将一切尽收眼底。
“永安,确有此事?”元和皇帝问。
蓝连枝眉头紧皱。
她已声名狼藉人,怎敢脏王爷的袖袍?
“皇……”
“永安公主!”东方寒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睛,“小王对公主一见钟情,许下海誓山盟,但北幽一战过于惨烈,不敢提及婚事,只想等过个半年,再与家父提起下聘。然一时之冲动,却未想会有如此后果,公主身怀有孕,怎不告知小王,莫不是还在生小王的气?纵是小王千不该万不该,但孩子的父亲,只有小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