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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光耀,我们的王朝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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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君家长子,刑部已经派人去追了。

    解忧楼同时被黑甲军的人封住调查。

    “君家老三……”沈惊风道:“沈家影卫全力调查北幽主谋之事,并没留意他。”

    “诶。”

    沈宁叹了口气,翻身上马,拽着缰绳,带领沈家的马车和府兵们往府邸的方向走。

    纳兰晴悄然地从帘子缝隙里去看沈惊风,眼里点燃起了炙热的光火,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近在眼前却又是遥不可及的沈惊风。

    沈惊风背对着这辆马车,只淡淡用眼角余光晲了眼便收回眼神,上了枣红色的马儿。

    兄妹三人一前一后的护卫沈家众人。

    道路两旁,驻足着许多的百姓。

    高楼之上的雅座窗台,亦有不少的达官显贵之人。

    雁北行宫所发生的事,掀起了上京城的风雨。

    刑部大牢外,顾蓉衣着贵气端庄地坐在了马车上,眼神里藏尽了晦暗不明的情绪。

    如阴鸦在没有月光的夜色下起舞。

    “老夫人。”

    婢女瑟瑟地问道:“我们还要进刑部大牢吗?”

    顾蓉在顾府,听说沈家出了事,当即穿上了最贵的衣裳,戴着这段日子里顾景南孝敬的珠宝,原想买通下刑部大牢的人去看望一下沈家,为此还把压箱底的钱都拿了出来。

    倒不是她顾蓉多么的有情有义,只不过昔日郑蔷薇高高在上,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让她顾蓉风光一回。

    哪怕只想一想踩在郑蔷薇尊严上的画面,滋味都好到不行,然而才到刑部大牢,就看见了沈宁那个碍眼的。

    “还去什么?打道回府吧。”

    顾蓉恼怒地闭上了眼睛。

    近日里,身子多处都不痛快,情绪也跟着郁闷。

    好不容易在年前听到了高兴的事,却连半日的时间都没到,沈家非但没九族尽死,竟还比以前更威风了。

    婢女低声道:“老夫人,沈老战神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的,而且奴婢刚才看沈将军,好是威风……”

    “啪!”

    顾蓉蓦地睁开了凶狠的双目,毫不留情的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婢女的脸庞。

    “她威风?”

    “若非我儿,她能有什么威风的?”

    “再威风,还不是我儿不要的女人。”

    顾蓉满面阴冷。

    婢女跪在地上低着头,用手捂住了发红肿痛的脸颊,泪珠衔在眼睫摇摇晃动却不敢落。

    “我告诉你,一个女人,若想要威风,就要嫁一个如我儿这般优秀的好男人,生一个乃至于是很多个如我儿这般忠孝两全的儿子。她沈宁,今日看似威风,等到明朝,也不过是昨日黄花。一个女人,不该在最值钱的年纪里舞刀弄枪,而是该好好想着怎么拴住男人的心。”

    “你看她拼死拼活,到头来,没有男人看得上的。”

    顾蓉一口气说完,狠狠地皱紧了眉头。

    婢女看都不敢去看顾蓉一眼。

    主仆乘坐马车回到顾府的时候,顾景南四处翻找着什么,找到的东西要么一把火烧了,要么搞得破碎当成垃圾收起。

    “景南。”

    顾蓉看见顾景南,登时喜上眉梢。

    顾景南却如恶魔般扑向了她。

    “啊。”顾蓉吓了一大跳。

    顾景南面色惨白的像纸,眼睛瞪的很大,用手蛮横地剥掉了顾蓉佩戴的耳环、项链和珠钗。

    因用力过猛,甚至都在顾蓉的耳垂,割裂开了一丝血痕,疼得顾蓉呲牙咧嘴,眼睛里闪着泪花,却还是关怀备至地问:“景南,你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娘!”

    顾景南低吼:“谁允许你戴这些出门了?”

    顾蓉疑惑不已,满头的雾水。

    这些珠宝首饰,不都是这段时间顾景南孝敬她的吗?

    平日里除了去黑水街,她还不怎么舍得佩戴呢,今日寻思着沈家落狱,便要高高在上一回,去看看郑蔷薇的笑话。

    想到这里,顾蓉便觉得委屈万分了。

    前半生她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熬出来了,成为了大将军的母亲,但这日子却过得苦不堪言。

    人家黑水街的老相识,都还能动辄打骂儿媳,扪心自问,她可曾动手打过沈宁和蓝连枝一下?

    结果弄得里外不是人,顾景南还终日酗酒,梦里都在念叨着沈宁的名字。

    试问,哪个母亲能够接受这样的事?

    “娘见沈家落难,不是想去刑部大牢,看看能不能帮到沈家吗,你这些日子里,总是念叨阿宁那孩子,娘也只是想试试看,看看你们还能不能破镜重圆,说来说去,这夫妻不还是得原配的好?”

    顾蓉说着说着便掉了眼泪,满腹的委屈哽咽地道出。

    顾景南登时心软,拉着顾蓉到边上压低声音说:“娘,日后这些东西,不可再动了。”

    “为何不可?她郑蔷薇的一身衣裳,都不知道要用多少值钱的料子,我这才哪跟哪。”顾蓉吸了吸鼻子。

    顾景南叹气几声,手足无措地为母亲擦拭掉眼泪,焦灼地解释道:“君家满门抄斩,九族下狱,孩儿孝敬你的这些东西,都是君家送的,孩儿今日是命大,没被甄夫人揭发出来,否则的话,你我母子二人,怎还能安稳相见?你可知君尚书和宋御史,遭受的都是剔骨之刑,孩儿不想被剔骨啊。”

    顾蓉愣住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到了天灵盖。

    她张了张嘴,却颤抖着身子说不出话,只能竭力地瞪大了眼睛。

    好久过去,颤颤巍巍地攥住了顾景南的袖衫。

    “儿啊,北幽屠城的事,是你做的?这可千万不能做啊,那可是死罪啊。”

    她才刚享福,怎么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我哪有参与北幽屠城案。”

    顾景南咬牙切齿,“我顾家如今不似从前,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也算光耀门楣了一回,为何要去做那等事情。只是前不久,沈宁把我们告到了府尹那里去,害得顾家捉襟见肘,一时贪婪,才上了君光祖的道,总想着多点门道,赚点小钱孝敬娘亲也好。”

    那几天,顾蓉愁容满面,天天在他耳边抱怨,听得他郁闷不已。

    “都怪沈宁!”

    顾蓉咬紧了后槽牙,“若非沈宁, 你一个大将军,何至于和那等二流子同谋?”

    顾蓉快要气晕了过去。

    “沈宁如此对待我们,你在沈家落难之时,还想着去看望他们。”

    顾景南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便道:“其实,阿宁待我顾家,不算差,我离家在外的三年里,她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像模像样的,反倒是我来了之后,家不成家了。”

    “若沈家愿意帮扶你这个贵婿一把,何至于斯?”顾蓉皱眉。

    “母亲。”

    顾景南忽而正色道:“沈老将军,对我问心无愧,当初既定的出征将军并非是我,是沈老将军去求了皇上,并且交出麒麟军的兵权,方才给了我一个机会。”

    顾蓉一怔,旋即冷着脸说:“那也是你优秀,听说有一战,险象环生,靠你一人之力破了死局,他该为你感到荣耀才对。”

    “破局之人,并非孩儿。”

    “………”顾蓉不解地望着儿子,实在是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顾景南紧接着又说:“当时孩儿愁眉难展,是沈家长子沈惊风,违背规矩来助孩儿破敌的,是他孤身犯险,死局逢生,孩儿是沾了沈家的光啊。”

    顾蓉瞪大眼睛,想要开口,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许久以来的骄傲和尊严,好似瞬间崩塌,支离破碎成了残渣。,

    顾景南颓废失落地低下了头。

    “等等——”

    顾蓉面色骤白,忽而问道:“娘记得,你带永安来京的时候,与娘说过,那一战,永安是大齐的副将……莫不成,永安是因为沈惊风,才对你一往情深?”

    话音才落,顾蓉腿脚发麻又软,近乎瘫倒下去的时候,及时地扶住了旁侧的桌角。

    顾景南闻言,恍然大悟的同时,受挫到难以接受。

    难怪……

    难怪蓝连枝忽然间,与从前判若两人。

    只因她爱的从来都不是他。

    却曾委身于他。

    “无妨。”顾蓉骄傲地抬起了下颌,“女人的身子在哪,心在就哪。”

    两国公主又如何。

    还不是失了贞洁。

    倒不如沈宁。

    沈宁至少是顾家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

    “景南,与君家有关的东西,定要处理干净了,这件事情惊动朝野,绝不可马虎。”

    “得空的时候,多去衡阳宗师和灵珠小姐那里坐坐,说说话,他们现在才是你的靠山。”

    “只可恨北幽的那群人死得不是时候,要不然的话,你和灵珠的婚事,操办得越早越好。”

    顾景南耳边不断地响起了母亲指点迷津的话,有关这些事,母亲总能说的头头是道。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但他却听得有所厌烦了。

    婚姻之道。

    为人之道。

    好似都不是这样的。

    他与江灵珠,毫无感情,真的能结为夫妇,安枕无忧的做那乘龙快婿吗?

    他不知道了。

    ——

    夜色深深,皓月当空。

    今晚的上京,注定是难眠之夜。

    东墓园,阴风习习。

    一棵树,挂着白绫三尺。

    一道身影,在满地坟冢中坐着。

    他旁边的坟冢墓碑,写有“甄远”的字眼。

    “小胖子。”

    君光耀擦了擦落了些尘灰,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你还记得吗,有一年我们偷跑出城郊,进入了坟地里,便像是看到百鬼夜行,怕得很,你还说,你最怕鬼了,你那么胖,山间野鬼会吃掉肉最多的人。”

    “我也怕。”

    “小时候,我总是要点着灯才能睡。”

    “这些年,我活的也窝囊,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我怕任何比我有权有势的人,怕黑,怕鬼。”

    “突然之间,我不怕了,你看,满地故友的坟,我不怕,一点都不怕。”

    君光耀躺在了坟上,仰头望着光色寡淡的月辉。

    他问:“你说,用月光酿一壶酒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大概……是孤寂的味道吧。

    忽然间阴阳两隔。

    忽然间家破人亡。

    忽然间背道而驰。

    “是众生的味道。”

    旁侧,却响起了一道清冽的声音。

    君光耀侧眸看去。

    深红的眼睛里,倒映出了缓步而来的身影。

    是一如当年的红,在寂寂夜色里都觉得分外张扬。

    黑色的大氅披在了身上,年纪不大,女儿之身,竟有几分王侯之气。

    沈宁左手的臂弯还挂着一件厚实的大氅,右手提着几壶热好的酒,酒坛外边用棉布包了好几层,就为了能多保些热温。

    “将军……”

    君光耀哽咽。

    沈宁看了眼不远处树上挂的三尺白绫,踏步到君光耀的面前时,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将什么军?”

    沈宁恼怒道:“圣上放你一马,就是让你在这里寻死觅活的?小胖子为你挡了一刀,就是让你伤心欲绝的厌世?我若再来晚几步,你是不是就要在这墓园,当着数千故友的面,当个软弱的吊死鬼??”

    君光耀摔得人仰马翻,眼睛发肿充血,红红地看向了沈宁。

    沈宁将臂弯里的大氅打开,披在了君光耀的身上,再把酒坛放在君光耀的面前,“穿好,喝酒。”

    君光耀吸了吸鼻子,委屈地看着沈宁,突地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哭到一抽一抽的。

    沈宁神情柔和几分,轻抚他的后背。

    “君光耀,我初见你时,你便小人得志,却又经常胆小怕事。”

    “你不是个完美的人,你不是神仙,做不到算无遗策,我也是。”

    “从北幽回来,我总是在问自己,那样做,是对的吗?”

    “如若我不下那个命令,如若我执拗带着行军离开去找属于我们的援军,也许,行军便都能活下来了。”

    “但是,如果重来一次,再走上这条路,我还是做做出一样的选择。”

    因为,她别无选择。

    苍天不赐她两全之法。

    无法在护住北幽百姓的时候,又保行军周全。

    她这条命,若非魏老先生及时送来的丹药,也会丢在北幽。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今日之名利,又何尝不是踩着故友的尸骨走上来的?”

    “君光耀。”

    “月光酿成的酒,是众生酒。”

    “世人品尝,味道不已,爱恨贪痴嗔,酸甜苦辣咸,芸芸众生,皆不一样。”

    “光耀。”

    “我们的王朝病了。”

    “好好活着,活到能看见它康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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