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

    张长卿家在村子的正中间，是一个很别致的四合院院落，这要放在京城，那可是了不得。姑奶祖上也是富裕人家，在村里算是地主阶级，家里人在盘江城里做药材生意，所以姑奶的中医手法也算是家学渊源。当年兵荒马乱，姑奶的家人都为避战祸而南下去了香江，只有姑奶因为自幼修行，不愿离去，而留在了村里，也继承了这所大院子。

    长卿抬手推开门，只见院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假山，盆景，奇石座落别致。近十年过去，岁月仿佛在此刻停留了。一切还是当初的模样。院子打理的很干净，可见姑奶这段时间没在，村里依然有人前来打扫。可见村里人对她老人家的敬重。

    大院有很多房间，但很多都是多年没人住，只留着长卿的卧室，姑奶的卧室，还有一间姑奶修行的屋子，以及一间存放各种药材的药房。其他屋子都是摆放杂物，或有客人来到的时候临时收拾着当客房使用。

    长卿把行李放在客厅，然后转身就往姑奶的卧室走去，希望能寻得一点蛛丝马迹。推开卧室门，屋子里很清淡素雅，墙上挂着不知名画家的山水画。还有姑奶自己写的书法，她老人家写的一手好书法，也常有来看病的人求字。长卿环顾四周，然后走到书桌前打量着桌面，看见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些还未画完的符咒，以及长卿当年送的收音机和台灯。桌面里侧则摆放着几本古书，这些长卿都看过，四书五经，还有一些道家佛家的经典。拉开抽屉，里面还有儿时的玩具木偶，可见老人家时常睹物思人，想到这里，长卿不由得鼻一酸。

    长卿当年十八岁离家求学，一直到现在近十年没回来。这其实是姑奶的要求，姑奶当初告诉他，没有她的允许，不能随便回家，想家就写信。后来有了手机，姑奶很聪明，手机很快学会。后来就跟姑奶也就用手机频繁联系。长卿自己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每每提出想回家看看，都会被姑奶拒绝。其中缘由，他自己心里也有点数，但每次问这个事。姑奶就会说时候还不到，叫他安心工作。

    长卿自幼陪伴姑奶，把她的本身也学的十之八九，也明白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简单，很多东西很多事，他了解的见的比普通人多的多。但从小姑奶却不让他显露，只叫他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所以大学毕业后长卿进了一家公司，直到现在才回来。姑奶虽说是自幼修行，但不敬道，不礼佛。看这些经书也只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姑奶修行的屋子里供奉的只有一个字“神”。每天她老人家都会面对这个字打坐近三小时。每天如此，雷打不动。偶尔长卿也会学着打坐入定，但每次都是到一半时间就开始胡思乱想，入不了定。姑奶笑着对他说，定力不够。记得小时候长卿学着姑奶对那个神字跪拜的时候，突然供桌上的香炉裂开，香灰像是被东西砸到一般四散开来。吓得长卿大哭。自打那开始姑奶再也不让长卿学自己跪拜，并叮嘱他遇道不礼，遇佛不拜。问其缘由。姑奶只是跟他解释，阴阳不测谓之神。这答案还需将来他自己去寻求。

    长卿自幼就天赋异禀，他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儿时去参加别人的葬礼，能看见棺材上有一团雾气，缠绕在棺材上，等到棺材入土，雾气便消散。问姑奶，姑奶只是叮嘱他不可和别人说，久而久之他也习以为常，也不知那是否就是去三哥家看碟片时里面演的鬼，但和影视剧里的鬼又非常的不像。

    还有有一次下雨天，他在跟小伙伴玩耍的时候，当他看抬头望向天空时，在厚厚的云层里隐约看见一个如龙般的生物，它体态矫健，龙爪雄劲，似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中。但却没有传说中龙那样的龙角，而且身上的鳞片很小。一眨眼又消失不见了。当他和小伙伴说起，大伙还取笑他。回到家里，姑奶得知缘由又对他告诫一番，只说是盘龙江的蛟龙布雨，没啥稀奇的。

    在长卿十八岁离家去外上大学之前的一个晚上姑奶画了一个符咒兑上水在他眼周擦了擦，说有些东西他暂时不需要看到，这没好处。自此以后，后来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了。

    如果不是姑奶这次失踪的事，其实长卿本来也是打算最近要偷摸回来家里一趟，一是想念她老人家，二是自上个月自己过完二十七岁生日，也就是离家九年后。他又突然可以看到那些东西了，先是偶尔看见白雾和黑雾状的灵体，也在雨天偶尔看见蛟龙的身影。当时他并没有在电话里告知此事，也是想找个借口回家。只是没想到姑奶失踪了。他也拿不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是否和姑奶的失踪有联系。

    在姑奶书桌旁呆了片刻，发现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关了房门退了出去。然后走到姑奶修行打坐的那间屋子。屋子变化不大，陈设摆件和之前差不多。只是在供奉的“神”字供桌上多了一个小巧的铜镜。铜镜大概比手掌略大些。

    张长卿走上前好奇的拿起了铜镜，仔细打量，这镜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他不是学考古的，但也看得出这是一件老物件，镜的后面画着的不是古人镜子喜欢画的龙凤或花鸟图案，而是周天星宿，长卿跟姑奶那么久自然懂得星宿陈列。这古镜背面所刻画的就是二十八星宿，是古人为观测日、月、五星运行而划分的二十八个星区，由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各七宿组成。这二十八星宿，人们以前常用于星占、星命、风水、择吉等等术数中。但现在的那些所谓风水算命的人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就出来招摇撞骗。可见星宿学的其博大精深，寻常人只是略知皮毛就能受用无穷。只是这铜镜背后有二十八星宿，属实是第一次听说和见到。以前在姑奶这里也从未见过；倒是有星宿的罗盘或占卜图，他见过不少。摇了摇头，也想不出这又有何用。但念及这是姑奶留下的，就顺势揣入怀中口袋里。

    张长卿转身在屋子四周看了看，发现很多东西都在，比如姑奶平时出门都会背的药囊，还有一根上山或出远门都会带着的龙头桃木棍。长卿拿起靠在桌子旁边的桃木棍，这棍子很沉，长约一米二三，大概有十多斤重，棍头是天然形成的龙头，活灵活现。棍身则是有些漆黑，就像是被火烧过一般，而且非常坚硬。听姑奶说这是用千年雷击木制成的，妙用无穷，能驱邪。如果不是老人拿手里杵着当拐棍；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可以当做武器的棍子而已。

    小时候他曾经见姑奶用这棍子对着一个疾病缠身的人，头顶轻轻一敲，然后那人头上就冒出来一股黑雾，顿时消散，那人病也好了。他也曾经想拿去把玩，但被姑奶拒绝了。说这东西有灵，他还小，不能乱碰。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现在竟然放在家里。那姑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消失或者说走的这么离奇，连这些重要的事物都没带走。想到这里，长卿不由的又皱起了眉头。

    不一会儿长卿抱着龙头桃木棍顺势坐在了姑奶经常打坐的蒲团上，也学着入定，想要思考一下曾经和姑奶一起生活时候的一些细节，看看能不能想到一些线索。可想入定却不能，满脑子都是往事，他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当年刚满月左右的他被姑奶在江边的岸上捡到，那时候的他全身上下光着，什么能证明信物的东西都没有，就这么躺在江岸边，令人称奇的是，那会儿正是雨季，江水泛滥，一个婴儿在那种天气居然不哭不闹，也没被江水冲走；仿佛有什么东西保护着。

    姑奶说她当时正准备去山里采药，路过江边的时候看见一道白光闪烁，靠近了发现是一个小婴儿。婴儿看见来人便伸开小手咿咿呀呀的。姑奶看着心疼就带回家。村里人都倍感稀奇，大家看姑奶孤苦一人，就让姑奶领养他。那个时候领养手续远没有现在这么复杂，跟村长说了一声，请人去登记了一下。然后姑奶给他起名长卿，就算是落籍了。

    而后来姑奶也曾经打听附近村寨看有没有人丢失或遗弃孩子的事情。但许久也没有消息 因为那段时间没听说哪家有临产的妇人，而且农村里不可能遗弃男孩的。直到长卿那次因为拜神而造成的意外以后。姑奶把自己关在修行室里一夜，自那以后姑奶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再也没提起他的身世了。而长卿也从来不对自己的身世好奇。在他心中自己最亲的人就是姑奶，还有村里的长辈们伙伴们，身世对他来说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