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父子
鬼魅的世界，李敢不是没有经历过。
武意第五境，血煞。
施展出来时，可以让人产生仿佛堕入到满是鬼魅的世界中的幻觉。
而使用者，亦可以看到那片血色世界。
这方鬼魅的世界，拥有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
然而，从李敢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武意未免有些诡异？
搁在李敢前世的认知中，这种武意，分明近似于某种邪功。
李敢不喜使用武意，亦有这方面的因素。
偏偏，这个世界的武者，都理所当然的接受，并卖力修行，以期尽早达到这一境界。
此时，进到鬼崖图中。
李敢脚下是一条山路，蜿蜒向上看不到尽头。
山路两侧，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有无数鬼爪，从深渊中探出。
一阵阵阴风从深渊中狂涌上来，令人遍体生寒。
更令李敢心神震颤的，是阴风中那一声声嘶嚎。
并非没有任何意义的干嚎。
李敢正是因为听懂了他们的嘶嚎之语，才从手到脚都在颤抖。
不是恐惧。
而是愤怒！
“我学会了一门新的武技……”
“我儿，你也来学吧……”
“爹，我学会了……”
“爹，你怎么了……”
“我的武技太弱，保护不了你们，让我们的武技合二为一吧……”
“要如何合二为一？”
“我吃了你的武技，自然就合二为一了。”
“爹，别吃我……”
一张脸几乎要爬上山道。
这张脸上，却重叠着另外一张更年轻些的脸。
“我要练武，攀登武道，让我吃了你的武……”
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声音，伸出枯骨的手臂，抓向李敢的腿。
“丑陋！”
李敢猛一跺脚，就将那对“父子”踹下了深渊。
然而前方的道路上，越来越多的父子，父女，亲友，甚至一族三代，四代，重叠着面孔，重叠着声音，源源不绝地攀上了山道。
数量，数之不清！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究竟有多少人，因武而亲子相噬？”
李敢一步往前迈出。
眼前的景象便陡然一变。
这是一个静谧的乡村。
夜半时分，月在高枝。
一间静谧的院子。
母亲在屋中织布，影子投在窗棂上。
儿子手握一截树枝，权当做剑，在院中练着剑技。
这剑技不算高深。
李敢却深深皱眉。
兵武院中，有近似的剑技，但比之更加高级一些。
如今的人间，几乎没有低等武技。
就拿兵武圣院新发布的武技等级来说，有天地玄三阶。
玄阶的武技，就是兵武院弟子所接触的最低级的武技。
即使是不入兵武院，从大周官府学得的基础武技，最低也是玄阶。
而眼前这年轻人所武的剑技，便是玄阶之下。
在如今的大周土地上，所不存在的武技！
年轻人舞剑的神情十分专注。
看得出来，他十分热爱练武。
“我儿，已经很晚了，今日先歇下吧。”
母亲眼花，已经看不清，只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也督促儿子早些休息。
“娘，我再练剑一千次，就去休息。”
“傻孩子，娘知道你想要从军，去找你父亲，不过也不能害了自己的身子。”
“娘，你放心，我懂的！”
母亲拗不过儿子，自己进了屋子。
一派母慈子孝的寻常景象。
儿子依然在练剑，他的剑技不算精通，却很有力道。
他显然比众多真正武者，都珍惜练武的机会。
“我儿……”
夜风吹动，院中一株老树的枝叶扑簌簌落下。
“谁？”
年轻人的听觉相当敏锐，这也是练武的专注，所带来的灵识的强化。
“我儿……”
一道身影在凄凉的月色中渐渐走近。
他的面孔，惨白的不似人色。
“爹？”
年轻人不太确定地呼唤了一声。
爹去参军时，他才十四，如今已经二十了。
从记事起，年轻人便知道，妖怪侵袭国境，参军者十去十不回。
然而，此时重见六年不见的父亲，年轻人早已忘记一切。
“我儿，我临行前教你的剑技，你练得怎么样了？”
父亲有几分激动，却不是父子重逢的欣喜。
“爹要考校我的武技？”
儿子不愿让父亲失望，更希望父亲因自己而骄傲。
“请父亲好好看看儿子的剑技！”
年轻人依然以木棍当做剑，将他六年来的修行成果，毫不保留地呈现出来。
“不错！”
父亲喉咙发出怪异的赞赏，他一步步向儿子走近，伸出了自己的手。
“爹小心！”
儿子吓了一跳。
他虽然用的是树枝，但这剑技的威力也相当可怕，他曾试过，能斩碎巨石！
正因为有此威力，年轻人才自信，他也可以去从军了。
谁知，老父亲却依然不闪不避，向着儿子笔直地伸出去手臂。
儿子速度太快，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
“嘭！”
父亲的一只手臂诡异弯折，仿佛手臂中的骨头，没有丝毫韧劲一样。
“爹！”儿子吓了一跳。
“我儿，你没有让爹失望，你想不要变得更强？”
老父亲似乎完全没有差距到他的手臂已经断掉，依然用那截诡异弯折的手臂，试图去触碰儿子握剑的手。
李敢猜到了什么，立即出声：“不要碰他！”
然而，那对父子分明与李敢处于不同的时空之中。
李敢既触碰不到父子二人，更无法阻止后面的事情发生。
就见那位老父亲忽然裂开！
无数双沾血的手，从老父亲的身体中伸出，死死环抱住儿子。
独留一张老父亲的惨白面孔，他似乎在欣慰的笑，却流出凄惨血流，口中含糊不清地吐露着：“我们的武技将融合为一，我们将会变得更强，爹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要斩杀妖怪，我们现在就去杀妖……”
“到底谁才是妖怪！”
李敢心中愤怒到极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从发生到结束。
忽然。
李敢眼前的景象一转。
他又回到了那片山道上。
脚下是被他踩碎的那对父子的重叠面孔。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李敢深吸一口气，这惨烈的景象，几乎超出他的认知，侵蚀着他的灵魂！
“该死，又是你这鬼东西！”
灵魂遭到侵蚀，并非幻觉。
李敢的手臂上，被一根白丝无声无息间缠绕住。
这短短的时间内，就被抽去了一些力量。
连赤阳琉璃宝体，能焚万物的赤阳之火，都没有察觉到这白丝的存在，甚至未做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