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商谈
表演结束，接下来应当是商谈皇布生意。在这边的众多文人以及大家宿老对这等商业之事不感兴趣，所以便打算直接离开现场。
“接下来是朝廷钦差来商谈皇布之事，我等就无需再多做逗留。”楚从文对着一众宿老建议道。
“也罢，既然有朝廷命官在此行公事，那老夫也不做打扰，可否与同行？”古茗瞥了一眼正在那边喝酒作欢的大臣，皱了下眉头说道。
“倒不如一起同行，好久没有一起聊过天了……”
说罢，一众宿老就起身准备离去。下方正在作乐的文人才子们见了，都是立刻站定，垂手而立。
文人之间最为讲究礼法，这些宿老是苏州文坛的顶峰，但凡读书人，都要对其行礼。如今宿老们起身，台下自然要拿出该有的礼数。
“诸位，今日中秋诗会到此结束。今日在座各位吟诗抒怀，敬奉先人，见贤思齐焉。亦是留下诸多佳作，今编纂诗集《阴晴集》记录之。盛宴至此 ，残席将撤。望日后诸君共勉之。”楚从文对着台下的众多才子们宣布道。
“学生谨遵教诲。”台下文人齐声行礼。
“哈哈，走吧。”楚从文招呼了一下几位宿老。
“楚爷爷慢走。”朱武从台上走下来行礼道，蜀王对楚从文相当敬重，他当然不能失了礼数。
“好，你还有公事要办，就不要不要远送了。记住办事必要尽心尽力，三思后行。”楚从文看着朱武叮嘱道：“你父亲这些日曾多次书信予我，此间事了，你也该回家看看了。”
“晚辈受教。”朱武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就当楚从文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萧梓风也站立在不远处，想到之前孙女的表现，便对他笑了一笑。
萧梓风立刻躬身回礼。
“有空可以来楚府做做客。”楚从文笑着说道，不等萧梓风回应就径直往前走。
听到爷爷主动邀请萧梓风，楚凌岚的心猛地一提，一抹粉红立马涌上面颊。“爷爷难道……嗯……不会的吧……”她的心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微微低着头，玉指相扣。
结果二人也没有对话，楚从文就起步向门口走去，她连忙小步追上，用手搀扶着爷爷的手臂。爷孙二人缓缓走着。
楚从文看得出孙女现在的窘相，于是说道：“凌岚，等会还有商业谈判，你有没有兴趣帮一帮你朱世兄的忙啊？”
“嗯……不了，我和爷爷一起回家吧。”她把头埋得更深了，声音也是渐渐变小……
等一众人离去，朱武站立在主位之上，一扫刚才的恭敬，现在变得非常严肃。大声道：“奉天，承皇帝运，今我梁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海之内，物产丰富……现吾帝体恤百姓生计，今大量收取皇布，以国库之资润子民万千……”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台下，萧梓风心中偷偷嘲讽。
“其中具体事宜本公子早就通知过诸位，下面就由钦差李大人主持此次收购。”说罢便将主席让给了一直如透明人般的钦差大人。
这位李大人此行憋屈的很，原本他以为这是一个肥差，哪里想到等他到了苏州，半路杀出来个蜀王世子。还有一份圣旨，虽然上面说的是让他从旁协助，但只要人不傻就知道这次该听谁的指挥。
于是乎，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很老实的坐在一旁饮酒观看。等候着朱武的吩咐。
“今日本官受皇命前来各大州郡收购皇布，此次收购会，亦是鉴赏会。诸位商家尽可拿出家中布料，放于台上供大家欣赏，本官也会根据各家所提供的布料来选择收购方案。诸位请吧。”
皇布收购主要以黄色布料为主，其中也有其他各种布料，只是这些需求比之黄布就要少许多，所以率先出手的都是没有计划竞争黄布的商家。然后选出供应黄布的主供应商。
“诸位请看，这是我沈家新研制出来的云烟帛，采用了新型工艺，制作出来出来的布帛轻盈，透气，丝滑。最为适合夏季炎热时节制作衣服……”
“哈，沈家第一个上去了吗？其实他们家若是想要竞争皇布主供应商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台下一家布行的管事疑惑道。
“今年的原料价格上浮，如今只有许家和萧家才有这个实力竞争。沈家向来行事稳健，当然不去掺和此事。”他旁边一个肥肥胖胖的商户说道。
言语间又是一家商户上去，展示他们家的产品：“这是我薛家新织出的天丝纱，用丝线织造，工艺复杂，成品轻、薄。近观可透光，远观可遮蔽。为此薛家特地改进了织布机……”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我先上去看看。”那名管事对着肥胖商户说道。
“姐姐，这个不错哦。”萧梓风听到了人家的介绍，立刻对萧梓凌说道。
“嗯？要不去看看？”
“不了，今晚我们就坐在这儿不动，等许家先上去。”萧梓风淡淡说道。
“莫不是你喝多了，走不动路了？”她捂着嘴偷偷调笑。
“呵，姐姐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就那点酒也想灌醉我？只是不假装喝醉了，免不了和那群才子们多言语，谈诗论道最没意思了。所以……呵呵。”说着又尬笑几句。
“嘻。”想到一群人在那里夸他，他一个当事人居然在那里装醉，不睬别人，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现在台上已经有十余款不同的布料被展示出来，台上人来人往都在鉴赏布料。同时也有人在关注黄布的提供者究竟是谁家。
“现在所剩商户不多，但是萧许二家依然没有出手，看来主供应商就是他们中一个了。”
“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究竟会花落谁家呢？”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嗯？许家先上去了！”其中一人惊呼道。
“萧家还是没有出手吗？他们既然敢压轴，想必手上有着上等的好布……”沈家的掌柜和身边的友商谈论道。
他话音未落，但见许家从木匣中拿出一匹黄绢展开，明晃晃的颜色在月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明艳，台下一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此时，原本镇定的萧梓凌却感觉到这道黄色是多么刺眼，刺到让她的眼睛发红，湿润……
不久，许家介绍完了自家黄绢，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了一直稳坐钓鱼台的萧家身上。
萧家的坐席上只坐着萧梓凌姐弟二人，后面两个小丫鬟，桌上放着一只锦盒。萧梓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锦盒盖子……
“看来萧家已经打算将产业交给后辈了，这种生意萧玄居然没有来！”
“萧家大小姐的商业之才不下于萧玄本人，这些年大多都是由他打理的生意，至于萧家小子……第一次见……”
“不知道萧家会有什么样的布料？”
“快看，萧家好像出问题了。”在众人讨论时，一个人指着萧家姐弟的方向说道。
那边，萧梓凌的双眼已经通红，泪水已经快要流出，其身后的小丫鬟正在安慰着她。而萧梓风蹙着眉头，靠在椅子上，不言不语。
远处，许家坐席之上。
“爹，这次萧家肯定没有办法和我们家争了，哈哈。”许家少爷徐建伟咧着嘴笑道。
“哼，他们还是太年轻，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往后你要仔细关注染坊那边的事，不要宣扬出去……”许化一也是一脸得意，不过最后还是不忘警告自己儿子几句。
“少爷……其实我们还有机会的……”小珂站到萧梓风的身侧，伸手想要去拿桌上的锦盒。她用力一抽。
锦盒纹丝不动。
“少爷……”此时小姑娘的语气压得很低，眼眶红红的，已经近乎在哀求。
“放开。”他轻轻说道，随即语气一沉，冷声斥道：“放开！”
小丫鬟一惊，如同触电般立刻缩回了双手。她现在不敢言语，只是咬着嘴唇看着自家少爷，目光中竟带着几分惊恐。
“今日，我们萧家退出竞争。”他起身，将锦盒拿在手中说道。
“小风，你……”萧梓凌听到弟弟这样决定也是大吃一惊，准备阻拦，但是她刚开口，就被萧梓风打断。
“闭嘴！”言语中戾气猛增，吓得萧梓凌愣在当场。
此言一出，底下立马炸开了锅……
“萧家怎么回事？竟然退出竞争？”
“后生小辈，行事还是鲁莽了，可惜，可惜……”
“以后苏州布业怕是要许家一家独大了，唉！”
……
这时，钦差李大人站出：“你可想好了？你若退出，今日本官则不会从你家采购布料，若是坚持，可能还有机会。”
“多谢大人，我还是选择……退出…。”
“那好，本官宣布，萧家退出。”那官员不多话，直接宣布道。
台下，萧梓凌闭上了双眼，一滴眼泪无声地从她的脸颊滑落。她明白，尘埃已然落定……
“贤侄……”许化一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萧梓风打断。
“恭喜许老爷心想事成。”然后不等他回应便硬拉着姐姐往院外走去……
“哼！”许化一甩了甩衣袖，不屑地吐了口气。
走至门口，萧梓风突然转身，将手中锦盒用力往天上一甩……
又是一抹明黄，如晨曦阳光，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这竟是与许家的黄绢一般无二！
“难怪！” “原来如此。”此时院中讨论之声再次响起。
此时院中，唯有朱武一人笑而不语，静静看着底下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