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我后悔没当面说句:我爱你
再次返回帝宫时已是两个小时后。
傅谨默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连衣服都顾得不上脱,背后刚结的痂又挣开了,血肉模糊的黏在身上,他却丝毫不觉,按亮落地灯,浑身灰突突地就着坐在地上。
几个深呼吸,傅谨默鼓起勇气,抖着手,轻轻将纸展开,女孩清秀飘逸的字体顿时映在眼前。
“傅谨默,天快亮了,属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可我好舍不得你。
看着床上依旧沉睡的你,我却犹豫起来,我不敢叫醒,我怕你醒来会再次陷入痛苦的幻境,继续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傅家的事我听傅离说了,傅晋的结局根本就是咎由自取,傅谨炎先是对我不怀好意,又伤你在先,更是死得其所,而苏姬侍二夫怀三子,亲子也不过是她欲壑难填的一个棋子。
所以,杀了就杀了吧。魔鬼本来就只配待在地狱,既然正义姗姗来迟,那为何不能做那个审判者,毕竟是他们伤害你和你的家人在先,所以不要再用别人的恶惩罚自己了。
正义从来都不是免费的,更不见得都是光明的。
你父母的事我不方便多说,但要不是苏姬从中作梗,那里原本只是空弹,所以枪有时并不指向恨,你母亲也未必就不爱你们。
还有试管婴儿的事,那一桩桩、一件件,都过去了不是吗,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留给你,好不好?
写到这儿,我竟有些后悔当初你问我时,我没能第一时间对你说声:我爱你。”
不知是不是纸上的字太糊,傅谨默只感觉眼前隔着一片水雾,越来越看不清。
他右手握拳紧紧抵在牙关处,眼眶憋的通红,强迫自己不哭出声。
但疼,他太疼了,好像有把尖刀豁开了他的心脏。
就算被同父异母的兄弟追杀羞辱,就算当年父母亡故,就算被亲爷爷杖鞭逐出家族,也抵不上这种疼。
此刻,他只想嘶声大吼,想杀人剔骨,想持枪乱射,想毁灭那放眼可及的所有。
这操蛋的人生!
活着有时竟比死了更痛苦!
他颤抖着将信翻到第二页。
看着纸上几处明显被晕染的字迹,他知道那是小姑娘的眼泪。
他几乎能够还原那时的画面,女孩迎着晨曦的微光,左手拄着下巴,伏在桌上,一边哭,一边认真给他写信。
明明自己已经那么无助,却还在想着如何安慰他的痛苦,如何帮他走出困境。
“傅谨默,我答应你的生死相随就先兑现给你了,答应我不要愧疚,不要寻找,更不要漫无目的地等待。
不过我允许你大哭一次,可是哭过后就放过自己吧。
好好的活着,骄傲的活着,因为我心中的默爷永远是那个如天神一般所向披靡的男人。
傅谨默,别回头,往前走!
最后再说一遍,我是爱你的,无论何时,你都不需要怀疑。
保重。
你的未婚妻:顾清浅敬上。”
傅谨默的视线被长久的定格在“保重”两个字上。
他双臂环膝,像一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垂着头,隐忍哽咽的哭声,渐渐由小及大,大到歇斯底里,直至哭的撕心裂肺,势要将所有悲痛都发泄出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傅离三人,先是听到各种柜子倒地的巨响,玻璃制品不断碎裂,然后就听到里面传出男人痛哭嚎叫的声音,三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如果不是极度的痛苦。
一个站在云端,如此强大隐忍的男人,怎么可能哭的如此痛彻心扉,不顾一切。
傅零实在不忍,问傅一,“要不要给主子打个镇定,这样下去会出事吧?”
“能哭出来是好事儿,将情绪发泄出来,才能慢慢走出来。”傅一看着紧闭的房门,自顾自道:“救爷命的是顾小姐,没想到最后能拉主子一把的人还是她。”
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帝宫回荡了整夜,直到初曦升起才渐渐归于安静,所有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悲痛。
此时,欧陆,顾家大宅。
全欧风的华丽主卧里,顾清浅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大床上。
顾清泽看着顾清浅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儿,心疼地问身边的私人医生。
“我妹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将报告单递给顾清泽,恭敬回道:“顾少,从数据上看,基本上可以判定为活死人。
但医学上无法解释的是,小姐除了失血量过大,身体的各个器官仍在正常运转,机体代谢也没问题。”
“你的意思是她的身体很可能在自行修复?”
医生:“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恕我孤陋寡闻,这种情况在世界医学史上也没有过先例,我也不确定小姐最终会不会醒过来。”
“我知道了。”顾清泽叹了口气,“出了这个门,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明白吗?”
“明白。”医生应声,退出了房间。
顾清泽坐在顾清浅的床边,轻轻握着她冰凉的指尖。
一边替她暖着,一边嗔怪道:“清浅,你会醒的对吧?
按爸说的,你身上可是藏着巨大的秘密,所以怎么可能就这么死掉了。
你就那么爱他?连我们都不顾了?爸被你气得都好几天没出屋了,这要是我干的,早就被他打死八百回了。
爸这些天一直邪火乱窜,我看傅家这回不死透了也地被他扒层皮。”
“还有,我们按照你的意思,为了让傅谨默死心,可是连墓碑都设了,这个疯子连坟都不放过,呵,也不算识人不清吧,好歹他对你是爱到骨子里的。
至于他会不会信,我也说不好,你挑的这个男人心思比谁都重,根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就是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顾清泽说完,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带上了房门。
只是在房门被关上的瞬间,没有人看到,女孩的眼角流下了一颗泪珠。
有淡淡的红色光晕,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的身上,直到太阳钻出地平线才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