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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私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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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昀大声道:“众位大人,我从未忘记跟大家一起在午门外罚跪一事,我甚至因为对白相的诸多误解,迁怒于我的妻子,致使她跟我愤而和离。”

    哎呀,还以为大将军和离,是他给妻子留脸面,原来是人家要跟他和离的,他才是被嫌弃的那一个,哈哈!

    看来这个白苏外表斯斯文文的,实际跟她父亲一样,脾气大的很呐!

    最奇怪的是,一身傲骨的大将军,被嫌弃了仍对人念念不忘,为了她拒绝了名门贵女,还爱屋及乌,把臭名昭著的前岳父,当成亲岳父一样对待。

    看来,大将军并非不近女色,也不是断袖,而是一个心里始终装着前妻痴心人。

    他能把白冉的功绩一条不落的搜罗齐备,并当庭背出来,得花多少心思,啧啧啧!

    谁家的女婿能做到这一步啊!

    这样的女婿,咋不给我来一个……

    赵昀继续道:“后来,我了解了白相的过往,和他患病的隐情,又亲眼见到了灾区百姓的惨状后,我对白相只剩下敬佩。

    徽州百里以内,连树皮草根都看不到,城内的百姓个个饿的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眼神空洞茫然,脸上看不到一丝生气。

    易子而食,刨坟吃尸的惨事时有发生,放眼望去,满目疮痍,真的是惨绝人寰,宛如人间地狱。

    白相辅政二十余年,之所以年年都能平稳度过灾情,与他治下严格,锱铢必较是分不开的。

    我记得午门外罚跪那次,是因为政事接连出了好几处错漏,白相大发雷霆,以态度不端正为由罚的,当然,里面有很多人都很无辜。

    可是,如果各位大人亲眼见到灾民的惨状,我相信各位大人都不会记恨他了。

    百姓的事,真的出不得半点纰漏。

    为官者兢兢业业,呕心沥血,能拯救无数人命,敷衍塞责,得过且过的后果,可能是国家动荡、民不聊生。

    我从未否认白相的错处,他虽贪腐,但是数额不大,罢官丟职,加倍补齐赃款足以。

    他脾气暴躁,常常训斥责罚百官,不管初心如何,算是小节有亏,白苏诚心诚意的代父道歉,也算是给大伙一个交代了。

    白相小节有亏,但大节无损,他一生为国为民,即便落魄到种地谋生,仍不忘受灾百姓,散尽家财,为灾民捐了一万石粮食,试问天下几人能做到

    别说他如今的惨状,就是比他的境遇强之百倍的我们,几人的捐粮数目超过白相了”

    众臣面面相觑,捐了一半俸禄,生活就受到很大的影响,捐一万石粮,大伙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白冉这么大方,纵然是心怀百姓,可也有收买人心之嫌,千夫所指可比贫穷让人难受多了。

    可是,他为官时也大方,不能否认他有爱民之心。

    赵昀继续道:“白相能在大义上秉持正道,用心国事,呕心沥血,有功于国计民生。

    他还把自己的意志传承给了子孙,培养出白苏、白润这样才华横溢又满腔赤诚的子女,继续为国效力。

    试问,一个恶毒的父亲,能培养出义薄云天的孩子吗?

    不以一恶忘其善,勿以小瑕掩其功。

    白相这样的人即使小节又亏,也是当之无愧的国家柱石,此等名臣良相,不该遭受谩骂屈辱,此等能臣干吏,也不该只传其污名。”

    群臣又是一阵躁动。

    “而田大人对白相所有的指控,在我听来只有两个字,私愤!

    田大人,你可以不原谅白冉,但不该把宽容大度的绝大多数同僚,骂成没脸没皮。

    更不该评价一个老臣的时候,把私怨凌驾于国事之上,还振振有词的煽动他人……”

    “臣没有!”

    赵昀话音未落,田方就大声争辩起来。

    田方叩首道:“皇上明鉴,臣数次无故被白冉羞辱,情绪激动下言语失当,但臣对白冉的评价并非出于私愤。

    白冉的专横跋扈妇孺皆知,百姓人人称之为误国误民的奸相,如今大将军竟将他美化成了功高盖世的英雄,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自古忠奸不两立,正邪从来是对头。

    大将军,赵家世代忠良,嫉恶如仇,从不与奸人为伍,希望大将军能辨是非,明善恶,不要让私情蒙蔽住双眼。”

    楚涵冷笑道:“真是笑死人了,田大人端起长辈的架子,是在教大将军怎么做人吗?

    田大人不会以为年长几岁,就能充人长辈了!”

    田方气道:“我与赵嵘将军同僚多年,劝大将军几句有何不可

    再说了,我与大将军讲话,世子胡乱插言,横加指责,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楚涵讥讽道:“田大人,这是朝堂,是天子与百官议政的地方,不是你家私宅,更不是你尊卑不分,胡搅蛮缠的地方。

    我真好奇,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太中大夫的,还教大将军辨是非、明善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口口声声说大将军徇私,我半字没听出来大将军有徇私的意思。

    反观田大人所言,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全是泄私愤,小肚鸡肠,被上官罚个跪就记恨多年,被辨的没理了,就充起上官的长辈来了。

    白冉也与你同僚多年,年岁也比你大,你把他当长辈了吗?

    上官有管教下官之责,责罚下官是应该,就算罚错了,也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何况人家已经道过歉了。

    要我说,道歉根本就没必要,若上官管教一下就记恨,还伺机报复,以后谁还敢管教下属。

    人家白相若不是心怀百姓,也懒得教训你,教训你有什么好处,还得费人家唾沫。”

    群臣:“………”

    田方:“你………”

    楚涵眼一瞪:“你什么你!我说的哪句不对,你直接说出来,别在这儿你…你…的。”

    田方冷道:“照世子这么说,白冉无故惩罚百官是对的了”

    秦慎从怀里掏出册子,出列道:“皇上,臣这里有太医院为白相诊病的病案,还有太医院三百余名太医联合作保的签名。”

    “呈上来!”

    太监把病案和奏疏接过来,躬身递给天启帝。

    天启帝翻开陈旧发黄的病案,上写:天启十一年五月十八,秦慎请得丞相白冉脉息。

    白相脉细而数,两尺细弱。不寐,神昏,眩晕,心神不宁,烦躁易怒、胸胁胀闷、面赤头痛。

    思则气结,思虑过度,致心脾等脏腑气机紊乱,神气郁滞,以忧愁不乐,纳食不馨。

    宜摈弃烦琐之事,节劳戒怒,少思静养调理……

    天启帝双手微微颤抖着往后翻了翻,此后几年,病症大都与此相近,且病情逐渐加剧。

    他轻轻闭上双眸,只觉手中拿的不是病案,而是自己为君不仁,为弟子不孝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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