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年前的事故
车上的人因为“42”如此暴跳如雷的行为吓了一跳,当即抱成团,只能呜呜咽咽地等待着绝望的到来。陈桉源看着吴宋黎那张纯白色的面具,都能感觉到,她的眉毛此刻应该紧紧地拧在一起。
过了半晌,吴宋黎才出声道:“稍安勿躁,执规馆会定时分配物资,送去城外只是无奈之举,各位,只要把这当作是正常的隔离就好,为了自己仍旧健康的亲人与朋友,为了重回幸福的生活,请一定要坚持到找到治愈病毒方法的那一天。”
陈桉源有些诧异,“42”同样如此,他大概没想到,斗篷与面具下的居然是一个女人。陈桉源模糊地想着,他记得吴宋黎和他提到过:“执行者内女性与男性的人数的比值大概是1:100,而执行者这个组织一共是3000个人。”
那样高强度的训练是连男人都难以承受的,所以能够进入执行者的女性,只能用“了不起”来形容。
感染者当中有一个妇女,闻言后怯生生地开口询问道:“姑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话音未落,便有另一个年轻人大声道:“见鬼!我才不相信你们这群执行者,你们……你们就是一群执规馆的走狗!喀…!”一怒之下,男人居然吐了口鲜血到地上,红得发黑。
“42”看上去被激怒了,站起身来,却被吴宋黎伸出手拦下,她依旧心平气和道:“我答应的事情,那便一定是真的,本人吴宋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若物资不及时,我定承担责任。”
感染者似乎被她这句话安抚住了,逐渐安静了下来,大多数人随着车辆的摇晃而疲惫地睡去,而陈桉源却注意到,从刚才吴宋黎自报姓名开始,人群当中就有个男人猛地抬起了头,紧紧盯着吴宋黎。
男人因为得病,而有些面色苍白,一双桃花眼的瞳色呈现为浅蓝色,仍给人一种清冷与俊美感,墨色的短发发尾稍贴后颈,陈桉源却心下一紧,瞳色有异,那是已经获得了异能的象征。
陈桉源隔着厚实的面具,目不转睛地端详着那个男人,男人恍如回过神一般地收回对吴宋黎的目光,退回了人群之中,不显慌乱。
也许是错觉,陈桉源居然觉得,男人方才的那一眼仿佛要将吴宋黎的样子记下来一般,是为了记住今日这个做下承诺的人吗?
在即将到达城门的时候,陈桉源突然听见一阵“滴滴”声。他立即看向人群,瞅见一个瘦弱的男人站了起来,眼底亮起一点奇异的白光,见他神色不对,陈桉源的手比想法还要快一步,立即掏出佩枪对准男人,呵斥道:“坐下,别动!”
男人狂笑起来,手里头不知道捏了个什么物什,也许“42”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执行者,他与吴宋黎同时站起,一人拽着陈桉源一只胳膊,用子弹打碎车上巨大的玻璃窗,纵身跃了出去。车辆继续向前行驶,三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卷了一身尘土,陈桉源被这一下晃得头昏脑胀,念叨着:“还好车上只有个自动驾驶的机器人……”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前方就传来一声巨响,火光骤绽,铁片与气流相互纠缠着炸开,重重地砸在地面,陷入土中,血肉喷溅出来,粘着能够触碰到的一切,血液与铁块划过了离车辆最近的陈桉源的手臂,破了一道口子,他的血与不知道谁的血混合着淌下手臂,陈桉源浑然不觉,只怔怔地望着前方。
在一堆废铁中有几个人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满身鲜血,与身后黄昏的天色相映,乍一看,好似地狱挣扎回来的恶鬼。
陈桉源眯着眼,认出了为首的那一个——正是刚才手中不知道捏着什么的那个男人。
他再次放声大笑起来,陈桉源与“42”这回再无片刻迟疑,同时开枪,子弹刚飞了不到一半距离,就在空中崩毁,看上去像个小型烟花。
陈桉源突然绷紧了身子,他对危险的感知一向敏锐,不知道能否归功给高中时期动不动和他比划两下吴宋黎。但他此刻感到这股危险的气息并非前方几个不明意图的感染者,而是源于身后的……“42”?
“42”此时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刀,那是把通体洁白的长刀,刀面与刀柄处使用金色的纹路,绘出了一条龙的模样,在黄昏之下反映出一道绚丽的金光。他的杀意在此刻毫无掩饰地涌现出来,陈桉源稍显僵硬地偏头,试图查看吴宋黎的状态。
吴宋黎仍旧双手持枪,岿然不动地站在那儿,身上那股温和的气质仿佛被刚才爆炸的火焰燃烧殆尽,等剩下来的,便只有和高中那会如出一辙的尖锐,陈桉源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云幼曾经说吴宋黎这家伙像一面镜子,高兴的时候就照着你,说话也和镜面一样圆滑,一旦生气了,就把自己摔个四分五裂,谁摸谁扎手。
双方都还没有动作,气氛却比冰块还叫人发冷。说时迟那时快,上一秒还在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感染者们下一秒就全倒在了血污混杂的土地上,三人没放松警惕,担心有诈,等了好一会,最后发现,倒在地上的几具身体竟是连一点起伏也没有了。
“42”率先上前查看,几分钟后,带着几块沾满血液的铁片走了回来:“在他们体内发现了这个。”
“还有别的感染者在这?”他问道。
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个蓝眸墨发的男人从一堆破铜烂铁中站了起来,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吴宋黎已经喊了一声:“萧虞?”
陈桉源再次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萧虞,发现他身上除了衣服有些凌乱,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皮外伤以外,几乎没有受到刚才爆炸的影响。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对陈桉源来说就是一片空白了,在那天之后,他对很多事情的记忆都不甚完整,并非模糊不清,而是完全遗忘,就像有谁打开了他的大脑,从中取走了一部分一般。
不……不如说,大多数时候,他的记忆都和现实都不大相符。
“在发什么呆?”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陈桉源回头一看,个子不高的女人光着脚,抱着一叠文件,正倚在厨房门边盯着他看。十年不过眨眼,岁月这把刀似乎并未在这个近乎全身心投入于研究当中的学者脸上留下一点痕迹。
“做晚饭,”陈桉源笑道,“最近实验室怎么样了?”
云幼顿时愁容满面,说话都泛着一股苦味:“哎呀,最近有点卡壳了,那几个老头总觉得我太年轻,研发出来的药剂不可靠,我们大吵一架,谁也没说服谁,现在三个实验组估计都准备单干了……没意思,不过不止是我们,最近拘罪所也不好过吧?”
“拘罪所?”陈桉源诧异道,“和子龙他们有关系吗?”
“好像是在例行检查人员档案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大概就是执规馆那群家伙会刁难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事。”
晚饭过后,陈桉源换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正准备出门时,听见云幼说道:“记得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
陈桉源脚步一顿,伸手握了握外套口袋里的小玻璃瓶,答道:“好,我知道了。”